顺着座位一排排往下,一路都很顺利,偶尔有个别人背诵略有不畅或者解读不到位,老师略加提点,也都顺利通过了。
柳舜卿急得汗如雨下,却无计可施。
很快,坐在他前面的裴少成起身背诵:“三、八政:一曰食,二曰货,三曰祀,四曰司空,五曰司徒,六曰司寇,七曰宾,八曰师。”
柳舜卿跟着起立,垂头沉默片刻,对李思昉说:“回禀先生,学生……不会解。”
李思昉呆了一瞬,点点头道:“罢了,那你直接背下一句,这句留给后面的同学来解。”
柳舜卿呆立原地,越发局促不安。
萧守真在旁边捂着嘴小声提示他:“四、五纪……”
柳舜卿红着脸偏头看了对方一眼,咬牙低声道:“老师,学生也不会背诵……”
讲堂里瞬间响起一片嗡鸣声,所有人都将目光投向柳舜卿。吕质文转头看了他一眼,眼中的轻视和难以置信鲜明到了令人无法忽视的地步。
柳舜卿垂眼盯着前排裴少成的背影,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对方虽然没有回头,想来必定也是满脸鄙夷轻视……
李思昉轻咳一声,沉声道:“肃静!柳舜卿,你今日回去,务必把《洪范》篇背熟、解读明白,不会的地方找其他同学去问,记下了么?”
柳舜卿垂头低声道:“是,学生记下了。”
剩余时间,后面的同学背了什么、解了什么,柳舜卿一句都没听进去。从决定入国子监读书到此刻,他心里头一次产生了一丝后悔的情绪。
不过,看看前排裴少成端正的背影,他很快否定了这种情绪。
不就是背书么?难不倒我柳少爷。
想当初,为了访一株雪中红梅,他寒冬腊月跑到郊区寒柘寺,爬了千余级台阶,手脚几乎冻伤才得偿所愿。跟那时相比,眼前这点难堪又算得了什么?
当晚回去,柳舜卿梳洗完毕,果然点起蜡烛开始用功。
奈何这篇文章实在不符合柳舜卿的审美,背得他昏昏欲睡,最后直接将书扣在脸上迷糊了过去。
吟松轻手轻脚进来,轻叹一声,小心翼翼将书拿开,帮裴舜卿摆好手脚,盖好被子,熄了蜡烛悄悄退出去。
次日一早,柳舜卿发现自己居然一觉睡到天亮,《洪范》只背了一小部分,急得连连顿足:“该死该死,怎么就睡着了?吟松你也不叫醒我,可坏了大事了!”
吟松嗫嚅道:“小的看少爷太累了,实在不忍唤醒……不就一篇文章么?不会就不会,又能如何?”
柳舜卿急道:“关键别人都会,就我不会,委实有点丢脸。那裴少成本来就不爱搭理我,看我这么笨,估计更不待见我了。”
“不待见就不待见!他不待见咱们,咱也不待见他不就完了?”
“你说得倒轻巧,他生就那等容貌,我能说不待见就不待见么?”
“少爷你为了他容貌美,去背些你从前一向都觉得不美的文章,岂非得不偿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