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帝本就厌烦了那些乱糟糟的朝政,这时王圣建议他东巡泰山祭天,这可是一个与伯荣外出游玩散心、放眼风物的好机会。安帝兴奋之余,为保万里江山风调雨顺、四方平安,决定走出皇宫,东巡齐鲁,登泰山以祭皇天。
安帝激动地拉住王圣的手说:“阿母说的极符合天理人道。朕悟道以来,已经悟出一些道理来。好!就按阿母的建议,择日东巡泰山,以祭皇天。”
安帝东巡期间,将朝政大务委于杨震总理。杨震上奏安帝,要安帝东巡期间,顺带祭祀孔子及其七十二弟子。
早春二月末,春风和煦。
皇上东巡祭天,是大汉朝野的一件大事。加之,百姓已有二十多年没有看到皇上出巡,于是,这天一早,洛阳城的大街上,百姓潮水般涌到大街两边。
清晨,全身盔甲的洛阳校尉朱冲和羽林军总领袁礼,两人策马在洛阳城的中央驰道来往奔驰,指挥调度三千名身着铜盔甲的羽林军兵士沿洛阳正街一字排开,手持长矛盾牌,把老百姓挡在街道两边。
“起驾!”随着樊丰一声尖厉刺耳的呐喊,皇城门内乐声大作,高大沉重的红漆宫门缓缓而开。由执金吾阎显率领的四百名精壮禁卫军,清一色金盔金甲、高头骏马,手擎象征“金、木、水、火、土”的五色旌旗,分两列鱼贯而出,列队开路。接着是皇家乐府一百二十八名乐师组成的方阵,击鼓鸣锣,吹管弹弦,徐徐行进。后面是八十名宫廷侍卫,怀抱寒光闪闪的鬼头错金刀,肩飘红披风,胯下雪青马,个个虎背熊腰,眼中精光四射,一望而知是绝顶的武林高手。他们分两排行进在大道两侧,警惕地守护着中间的皇上乘舆。
圣驾长约一丈,华盖高张,左车辕上插着一面金黄色猎猎皇旗,六匹长鬃的雪白健马披着绣龙护衣,由奉车都尉亲自驱策,整个圣驾金碧辉煌。
安帝头戴前低后高的冠冕,身穿龙腾云霞的皇袍,安然端坐于青盖车中。
作为皇权最高象征的传国玉玺与斩蛇剑一并带着。座后踏板上,一边是身着紫色朝服的文官樊丰,手里紧紧捧着那黄绸包裹的传国玉玺;另一边是身披金盔金甲的耿宝大将军,他骑着高头大马,威风凛凛地护在帝辇之旁,手捧着镇国之宝,即高祖帝刘邦用过的斩蛇剑。传国玉玺为秦始皇所制,斩蛇剑为刘邦所造。再往后,是两位符节令乘铁甲兵车,须臾不离。
安帝生平第一次的东巡,威武、庄严而神圣。圣驾之后,紧跟着两辆并排行进的高车,车上威风凛凛地立着四名手持方天画戟的卫士,护卫着前面的圣驾。
圣驾后面是伯荣乘坐的一辆五彩凤辇。左侧一列披红挂绿的厢式车驾上面立着四十名衣着鲜丽的宫女;右侧四十名宦官跟随在车辇后面一路疾走。再后面是伴驾出行的野王君王圣、文武大臣的车驾,数十辆载着皇上和伯荣及嫔妃日常用品的辎重车。殿后的是二百名手持大刀、长枪、铁棍、铜锤的皇宫卫队。
整个东巡车队浩浩荡荡,阵容惊人,穿过洛阳城大街向泰山方向的正东进发。放眼望去,金戈铁马,旌旗猎猎,声势浩大。大街两旁的人群挤得水泄不通,人们踮脚抻脖子,痴痴等着看当今圣上的威仪和昭仪娘娘的风采。圣驾刚到,沿街十几万城中百姓纷纷跪倒,“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的欢呼声此起彼伏,响彻云霄。
王圣和伯荣出身低贱,因为上天给了王圣奶养安帝刘祜的机会,使她们娘儿俩第一次看到如此壮观的场面。特别是伯荣,凭借自己的花容月貌和狐媚之技,使她的命运得到奇特转机而一步登天。
这天,伯荣身穿粉红色小袖、下摆很宽的无缘式留仙裙,丝带系扎,裙上绘有精美华丽的纹样;发髻为“结椎式”的少妇梳法:将头发先束于脑后,从下朝上反搭,绾抛于右肩。发髻上插着珠花、步摇等各种饰物。
第一次以皇帝昭仪的身份招摇过市,接受万民的欢呼,伯荣亢奋极了,在车辇里,不断撩起流苏帷帘,不知天高地厚地向大街两旁的百姓招手致意。
洛阳城外,威武的宫廷车辇、皇家仪仗,占满了东行的驿道。
目送东巡的车辇在太阳冉冉升起的东门外渐行渐远,文武百官纷纷回到各自的衙门。樊闰径直回到樊府上。
皇上东巡,竟然将朝政大务委以杨震,出乎樊闰的意料。依他起初的判断,安帝最近对樊氏兄弟无比信任,对杨震多次参奏干预他理朝也颇有微词。
因此,这次东巡,必然会让他樊闰代理朝政,怎么会将朝政大权交与他厌烦至极的杨震呢?樊闰思来想去,感觉皇上虽然厌倦杨震无休止地参奏樊氏兄弟和王圣母女,但关键时刻,安帝心里还是极其信任这个太傅的。由此看来,皇上对他们并没有完全依赖。樊闰想着,心里多有不甘。如此这般,在皇上面前还需谨慎啊!
樊闰想着,看见樊彪也在府上。樊彪这小子,自从伯荣帮忙让他在宫中当了个卫尉,近日也有所长进。每日习武也更加刻苦认真,樊闰看在眼里喜在心上,心想,壮大樊氏家族后继有人啊。这样想着,便跟樊彪商量着说:“彪儿,这次皇上东巡没有带你这个卫尉也好,皇上这次东巡需要一些时日,这期间我也没有多少事,想着把咱这府院修缮修缮,另外,再在洛阳城外或者城内新建两座府院,一座给你伯父,一座给咱自己。你伯父虽被封了侯,但他无儿无女,最终也都是你的,所以你要亲自监工,把两座府院建好才是。”
樊彪因为这次皇上东巡没有带他,使他这段时间无法与伯荣朝夕相处、相伴相随,心里老大不高兴,这会儿一听父亲说给自家新建府院,也来了精神。
樊彪赞同地说:“父亲英明!去年建造甘露宫、南宫和野王君宫,不是还剩了不少上等的木料、石料和砖瓦吗?刚好为我们所用啊。”
樊闰笑了笑说:“彪儿很有心眼呢。对,我也正想把那些木料石料都用上。明早,咱父子俩把地方看一看,选一块风水好的地方,你再把造野王君宫的那些工匠找来,先把地基打好。”
樊闰这家伙在被免职、军前效力时,为了打通各方面的关节,几乎到了倾家荡产的地步。可是,咸鱼翻身之后,由于深得安帝信任,主管皇家重点工程,他借机虚报造价,掏空国库,后执掌官员升迁大权后,他又大肆敛财,收受贿赂,贪腐成性,其资产很快到黄金十亿斤以上,富可敌国,堪称大汉第一巨贪。
第二天,父子俩乘着车驾在洛阳城内,跑了不少地方,就是找不到可心的地方。后来,父子二人又乘车驾在洛阳城外找,可是,从东门外跑到南门外,又从西门外跑到北门外,还是找不到一个可心的地方。
这时,樊闰说:“彪儿,跑了几天,找不到可心的地方,依父亲看,干脆找一块离京城远一点儿的地方,地方要阔,风水要好,风景要美,造一次,就造一个大些的府院,父亲老了,就在那儿颐养天年。”
“好,父亲这个想法好。明儿个开始,咱们坐上马车到方圆百里看看。”
于是,父子俩又跑了几日,终于在东距洛阳几十里的地方,找到一个可心的地方。樊闰又找来风水先生、术士,分别看了,都说是好风水。樊闰决定,将自己的府院就建造在此处,给兄长的就在洛阳城里找一处建造就行了,他知道兄长不想离王圣太远。之后,樊闰就让儿子监督工匠挖土凿石,先打好地基。
几天后,樊彪从工地回来,给父亲说,地基已经打好,要父亲尽快把木材、石料和砖瓦运到工地上去。
樊闰一拍脑门说:“哎呀,这些东西都还在大司农府的钱库里,我得给杨震说一下,找个借口弄出来。”
樊夫人插嘴说:“啊?你是司空,不是掌管工程吗,怎么还得给那杨震说?”
樊闰瞥了夫人一眼:“杨震总理朝政,不说行吗?”
樊彪一听还要给杨震说,显得有点担忧:“父亲,如果杨震不答应怎么办?那些工匠还在工地上等着呢。”
樊闰神秘地说:“我先给他打个招呼,就说皇上走时交代,让把长乐宫里的歌舞殿修缮修缮。你伯父走时,盖了两份皇上的空白诏书,咱们拟好内容让尚书台一填,这不就有了圣旨了吗?你伯父担任中常侍这些年,专门掌管皇上诏令起草颁布,像这样调拨财物的圣旨是小菜一碟。再说,你父亲我现在位居司空,负责朝廷的大小工程,由不得他杨震不信。”
皇上的诏书须通过尚书台才能正式下达,这些年,樊闰利用尚书仆射身份把持尚书台的便利之机,也曾与兄长樊丰干过偷改诏书的事。诏书的字迹,按惯例都是尚书台文员写的,上面盖有安帝玺印,樊丰胆大妄为,模仿尚书台文员字迹伪造圣旨,偷盖安帝玺印,不知干了多少次。
樊彪说:“父亲,皇上这次把总理朝廷的大权交给杨震,看来还是相信杨震,不太相信我们。我看我们不如趁皇上东巡,想办法把朝廷控制了,把皇上废了。”
樊闰赶紧捂樊彪的嘴说:“胡说!这种话让人知道是要杀头的。刘祜这个皇上,虽然是个永远长不大的孩子,但也不是随便可以废的。就你这一句话,让杨震一党知道了,我们全家都得掉脑袋。好了,现在先修造咱们的府院。”
樊彪说:“皇上不在宫中,我一会儿还得到宫中看看,叮咛叮咛。”
樊闰说:“我们要学会用软手段,让刘祜这个儿皇上为咱们所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