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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四 蔡伦之死（第2页）

杨震闭上眼睛，像是看到了那一幕。他的眼里已噙满了泪水：“南方洪水肆虐，北方土地干涸，这水灾、旱灾、蝗灾，灾难成患啊！再加上西羌犯乱，这内忧外患，皇上为什么不忧心呢？还要耗费巨资再造南宫？这真是岂有此理！”

杨震心里一直憋着火。自从上次他上奏安帝不能沉迷女色、废朝不上之后，安帝有所收敛。可是没过多久，又故态复萌，已经连续数月，很少上朝问政，也不会见公卿大臣，整日在甘露宫与伯荣沉湎于歌舞酒宴、枕席之欢，朝廷大事交给宦官樊丰处理。如今四方灾情不断奏报，各衙门等待皇上决定的事务堆积如山，眼下有多少要事、急事需要尽快做出决断，可没有皇上的批奏，这些事务都要搁置，而皇上一直泡在甘露宫不问政事，长此以往，怎么得了？

杨震越想心里越窝火，觉得皇上也太不靠谱了，放着朝廷大事不管，整日花天酒地，不是沉迷女色，就是入魔于修道。

杨震听着杨伦的禀报，深感危机重重。他说：“杨伦，你可能还不知道，皇上现在嫌有一个长乐宫还不够，还要再造南宫。”

杨伦一惊，说：“恩师，你知道，大司农府的账册上，仅去年一年就亏空一千二百六十四万钱。可是皇上自以为江山稳固，还要加重赋税，大造宫室。

仅江京为皇上在全国各地广选美女一项，就从国库里拿走了上亿钱，三千后宫嫔妃一天的衣食费用就达四五十万钱。现如今，又要耗资再造南宫，再富有的朝廷恐怕也支撑不住如此巨大的开支。这且不说，看看整天围在皇上身边的都是些什么人？不是妖女，就是奸佞。”

杨震说：“如今，饥荒时节，边关侵扰，国库空虚，正是需要朝廷解救和平抚的时候，怎么能大兴土木呢？不行，老夫一定要面见皇上，上奏皇上。老夫想问皇上，到底还要不要这个天下？”

两人决定一起去见皇上。

长乐宫内，樊闰又在给安帝奏报什么，杨震、杨伦来求见。

自从去年杨震冒死闯宫，提出安帝荒废朝政，参奏王圣母女“牝鸡司晨”，若皇上不纳谏言，他将辞官回关西潼关那件事后，安帝与杨震的君臣、师生关系已不像从前那么和睦。

樊闰见杨震两人来了，正准备走，安帝把他留下了。不等杨震两人跪拜，安帝见杨震怒气冲冲，就问：“二位爱卿有何政事？”

杨震问：“听说皇上准备再造一座新宫南宫？”

安帝说：“正是。”说着，转身对樊闰说：“樊常侍，你给他们说说。”

于是，樊闰列出了一大堆要建造南宫的理由，什么皇宫已经年久失修；什么洛阳频发地震，如果再发生地震，皇宫经不住；什么新朝新气象，就要建新宫等等，他最后说道：“陛下，南宫建造刻不容缓……”

杨震不等樊闰说完，打断说道：“皇上，臣以为，此时新建皇宫不合时宜，应立即停止。”

安帝一惊，问：“杨爱卿以为有何不妥？”

杨震说：“皇上，去年七八月份，南方荆州洪水肆虐，北方司州土地干旱，东部青州蝗灾，灾难成患啊！再加上西羌不稳，这内忧外患，眼下正是青黄不接的饥荒时节，国库困乏，无力于救灾济民。如果南宫开工，必然要动用大量精壮民夫、工匠，动用大笔国库钱粮。试想，一旦西羌作乱，朝廷必须要有粮饷供给边关战事需要。那时，哪里还有粮饷供给前线？为此，臣以为，这个时候建造南宫，时机不妥，当务之急应是救济饥荒，待各地度过饥荒，发展农耕、商贸，待国力强盛之后再大修皇宫也不迟。两者孰轻孰重，请皇上明察！”

樊闰说：“陛下，臣以为杨大人所言，纯系危言耸听。如今，国泰民安，四海之内歌舞升平，百姓安居乐业，大汉国运昌盛，少数地方出现自然灾害亦属正常，西羌出现不稳亦不足为虑。杨大人所言，纯系诋毁陛下。”

杨伦插嘴说：“皇上，眼下饥荒时期，人心不稳，臣以为此时建造皇宫，势必会加重百姓负担，招致百姓抱怨。”

樊闰道：“陛下，臣以为，此时建造南宫，就是为了扬我大汉国威，展我皇上威仪，震慑南蛮西羌，这是一项极具意义的盛大工程。我大汉地大物博，如今又与西域通商，何愁国库不会充盈？这项盛大工程，不仅不能停止，而且要举全国之力，把南宫建造成天下独一无二的华丽宫殿，威震四方！”

杨震愤怒道：“樊大人不顾百姓死活，不顾我大汉实情，一派谬语，蛊惑皇上耗巨资建造皇宫，实乃下策。眼下国库空虚，各地施政救灾用钱的事情很多，恳望皇上明鉴并改变此策！”

朝野上下谁都明白，皇家工程历来是油水最大的肥差，安帝自然也懂，他点名要自己信任的亲信樊闰主管，意思自然是肥水不流外人田。

杨震深知其中弊端，于是说：“皇上，微臣以为，既然要修缮长乐宫和永安宫，还是由大司农杨伦主持操作更为合适便当。杨伦为人耿直，而且会节俭用度。”

杨伦看不惯樊闰的做派，在朝堂之上常常因政见不同与樊闰争执，已经闹到不说话的地步。

杨震想，如今皇城宫室的规模已足够恢宏巨大，再要耗费巨资建造南宫，定会劳民伤财。作为太傅、首辅大臣，理应加以阻止。杨震的话说得入情入理，安帝和樊闰一时都哑口无言了。

杨震入朝近二十年，他知道这些年在他和班昭、邓骘等大臣辅佐下，太后励精图治，大汉才有了如今的兴盛局面。不幸的是太后英年驾崩，安帝掌政，大汉刚刚出现的兴盛气象，又要搁沉。安帝掌政后，重用樊闰这帮奸佞，可以看到，吏治已经出现松弛，豪强再度蜂起，贫富分化空前严重，百姓再度处于水深火热之中，而皇上毫无忧患之心，置国计民生于不顾，一味追求享乐，把乱摊子全推到他这个首辅大臣身上，如今又要大兴土木兴建皇宫。长此以往，国家还怎么维持啊？

他跪倒在地说：“皇上，皇宫经历历代先皇增建，规模已基本定型，再建南宫恐怕很难有足够的场地了。再说目前国库空虚，各级官衙开销巨大，许多赈灾救急之事尚难应付，望皇上三思！”

安帝一拂袍袖，面带愠色说：“太傅，你就不要扫朕的兴了！朕这么多年的苦衷你不是不知道。”

安帝的心思在伯荣身上。一提到伯荣，杨震马上火就上来了，问：“皇上，朝廷大事都由樊丰、伯荣这些人左右，老夫想问皇上，到底还要不要这个天下？”

安帝听后一脸不悦，一甩袖子怒道：“都退下！”说罢，一副转身要走的样子。

樊闰还跪地说：“微臣定当不负圣望，着力去办，微臣告退。”

宦官宫女，面面相觑，偷偷发笑。

三人走后，伯荣走出来缠着安帝说：“盖什么南宫？皇后都有甘饴宫，臣妾还没有一处寝处。”

安帝赶紧哄着她：“盖，盖！先给爱姬盖宫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