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夔王真是皇室中第一出色人物,先皇也是对他宠爱有加,难怪岐乐郡主拼命要嫁给夔王,几次三番用尽手段,成为京城笑柄。”
“益王爷就只这么一个女儿,估计他泉下有知,肯定会被她气活吧……”
(ps:唐朝时称呼王爷为“大王”,小说中按习惯称为王爷。同理,王爷的女儿应该是县主,但也改为了郡主。其余后文或有不照史实的称呼等,不再一一赘述。)
说到皇家之事,众人自然都是一副津津乐道模样,唯有黄梓瑕却毫不关注,只闭目养神,侧耳倾听外面动静。
雨已经停了,在缓缓亮起的天色中,有轻微的马蹄声隐约传来,细若不闻。
黄梓瑕立即睁开了眼,抛下那几个正在口沫横飞的人,快步走出了短亭。
在熹微的晨光中,旭日的光芒正浮出天际。蜿蜒的山道上过来的是一队次序井然的卫队,他们身上明明还带着雨点,却个个整肃警敏,一看便知训练有素。
在队伍的中间,是两匹通体无瑕的黑马,拖着一辆马车缓缓行来。马车上绘着团龙与翔鸾,金漆雕饰,饰以砗磲和碧甸子,两只小小的金铃正挂在车檐下,随着马车的走动,轻轻摇晃,发出清空的声音。
车马越过亭子向前继续前进,黄梓瑕遥遥跟着。
在队伍最后,有个和她年纪差不多的士兵,在行进中心神不宁,向着左右扫视。等看到黄梓瑕在林后尾行,他才转而向身边的人说:“鲁大哥,不知道是不是昨晚吃坏肚子了,我……我要去方便一下。”
“你怎么搞的,这就快进城了,你赶得上来吗?”旁边人压低声音,瞪了他一眼,“王爷御下甚严,被发现了你知道是什么后果!”
“是……放心吧,我马上就追上来。”他捂着肚子,急匆匆地拨转马头扎进了密林中。
黄梓瑕拨开乱草,几步奔到等他的士兵那里,对方已经匆忙地脱下了王府近卫的制服,把头盔摘下来给她:“黄姑娘,你……会骑马吧?”
黄梓瑕接过他的头盔,低声说:“张二哥,你冒这么大的险帮我,我真是感激不尽!”
“你这说是什么话,当初若不是靠着你,我爹娘早就已经死了,这回我若不帮你,我爹娘都会打死我。”他豪爽地拍拍胸口,“何况今天不过是随行进京,又不是什么军差,就算露馅儿也没事。上次刘五也是私下找人代差事,不过打几十军棍而已,你只要咬死说是我表妹……我表弟路过,见我拉肚子站不起来,就代我随行应差就行,今天不过随仪仗进城,没什么大事。”
黄梓瑕点点头,迅速脱下外衣给他,然后套上他的衣服。虽然衣服大了一点,但她身材修长,也还看得过去。
匆匆与张二哥道别,黄梓瑕飞身上马,催促着冲出密林。
天边已经出现了火红的朝霞,澄澈的艳红霞光一抹抹在天边横斜。黄梓瑕急切地催促马匹,终于在城门口遥遥在望时,追上了王府的侍卫随扈队伍。
长安城明德门,五个高大门道原本闭着中间三个,只开了左右两个小门,但见王爷仪仗到来,立即便开了左侧第二个门通行,更遑论查看仪仗了。
黄梓瑕排在最后,跟着队伍缓缓进城。在进入城门的那一刻,她抬眼看了一下门口贴着的海捕图影。
图影上是个十六七岁的女子画像,她有着晨星似的一双明眸和桃花瓣般曲线优美的脸颊,双眼望着前方微微而笑。那上扬的唇角抿出一种格外俏皮可爱的弧线,神态轻灵,眉宇清扬,赫然是个极清丽的少女。
画像的旁边,写着几行字——
蜀女黄梓瑕,身负多条命案,罪大恶极。各州府见则捕之,生死勿论。
黄梓瑕垂下眼睫,但只微微一闪,再度抬头已经是目不斜视,神态自若。
她大半个脸都在兜鍪之中,旁边的鲁大哥也看不清她的脸,只一边驭马沿着朱雀大街前进,一边说:“幸好没被人发觉。”
黄梓瑕点点头,一声不吭。
诸王宅邸多在永嘉坊,过了东市,沿着兴庆宫北去,夔王府遥遥在望。
事先她已与张二哥商议好,待进了王府,去马监拴好马匹之后,就立即低调地溜之大吉。到时大家都在马监前院用早饭,没有人会过分关注她。
她栓好了马匹,转身向着院外疾走,有人叫了她一声:“张行英,不吃饭啦?”
黄梓瑕听若不闻,贴门边就溜出去了。
后面那个鲁大哥替她解释:“不会又闹肚子了吧?一大早拉两次了。”
众人嘲笑了几句便不再理会她,各自去吃早就预备下的早点。
黄梓瑕溜到门口,拉低自己的头盔,向外走去。
就在她的脚迈下台阶最后一级时,忽然有人在身后叫她:“喂,你往哪里去?”
黄梓瑕不确定是不是在叫自己,脚步在半空中停滞了一下,然后听到那人的声音,清楚传来:“对,就是你,那个仪仗队的。刚刚来的消息,新落成的离宫那边人手还差,你们这回要随王爷到离宫去。”
黄梓瑕的心里咯噔一下,没料到自己的运气这么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