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了我?”
“嗯,拍狱中的场面,要做大量的体力活。我一个一米八多的大男人都扛不动那么重的麻袋,听专业顾问讲,监狱中的女犯人都要扛。为了演关禁闭,造型师将我的脸色画得惨白,我这才知道,不论男女犯人,关禁闭的时候二十四个小时不能吃饭不能喝水不能睡觉,出来的时候,整个人都虚脱了,有的人是走着进去,昏迷着出来……”
他低着头,手轻轻摩挲着白瓷碗,声音有些沙哑,“我就想到你,你坐牢的那几年,一定很苦。”
我笑了笑:“都过去了。”
我落下了一身的病痛,天气变化全身如蛆附骨。
都拜他所赐啊。
可我能怎样呢?
我想了想,问他:“你现在就只拍戏了吗?大提琴全部放下了吗?”
“拍戏就是为了赚钱,现在还有很大的资金亏空需要填补……”他看了我一眼,欲言又止,笑了笑,“其实如果有机会,还是希望能去柯蒂斯学院继续深造。”
我记得他当时是考上了世界顶级音乐学府的,“当初上研的时候不是来了柯蒂斯学院的通知书?为什么不去?”
“因为你。”
我一愣:“因为我?”
“是。”他修长纤细的手指放下筷子,抬起头来看我,“你跟你母亲把达之害成那个样子,她就是住到了我家,也是几次自杀。如果我那时候出国,恐怕她二话不说又要想不开。”
大概他是真的很愤怒,却隐忍不发,所以语气平静。
但我还是听出了那其中的饿咄咄逼人。
我笑容干涩,“你还是为了达之。”
他摇头:“是为你。”
我沉默。
他的语气平静:“杀人犯的女儿,抢劫犯……这两个名头已经很重了,我不想你再有其他的标签。”
真是善解人意啊。
我应该感动吗?是不是还应该感恩戴德呢?
但我为什么只想冷笑。
我捏紧了筷子,骨节都有些酸痛,“那你觉得我还会有什么标签?偏激善妒的恶毒女?连妹妹都要谋害的杀人犯?还是更难听的?
他一顿,放下筷子,波澜不惊的眸光直视着我的眼睛,“菀之,你是不是又误会了?”
我没有误会,既然他觉得我那么恶毒,那我索性也不争辩,“张宥然,你的想法是对的。如果当时你真的出了国,达之说不定就真的没命了。但有一点你大概想错了。我连达之的死活都可以不在乎,我又怎么会在乎自己有什么标签呢?”
我恨啊,我是真的恨啊。
为什么他就是不爱我?为什么他就是不肯平等看我?为什么我在他的心里,永远都是一个恶毒而不堪的形象?
“菀之……”良久,他一声叹息,“看来我们真的不适合在一起。”
我怒极反笑:“怎么就不适合了?”
他说:“你就像一盆仙人球,浑身都是刺,让人无法接近。我试着去拥抱你,可你回报我的,依旧是一根根细密的刺。我再继续,只怕自己会遍体鳞伤。”
我的指甲抠着筷子,几乎要劈裂。
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冰冷得可怕:“是吗?那达之是什么呢?是一只柔软的猫吗?怯懦而粘人,可爱而无害,只要一个眼神就能勾魂摄魄,让人沦陷是吗?”
“她是什么不重要。因为你终究不是她。”
他似乎很疲惫,捏了捏眉心,“我想,当初答应你结婚,真的是一个错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