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整天马天复都在思索昨天晚上的事情。
从对听到那几句话的判断,一直到最后孤注一掷的一击,没有一样自己是想对、做对了的。前面就算了,即便是后来,看到万捕头年纪样貌后既然已经认定是个高手,为何还要攻过去?一击不中不是伺机趁机逃跑而是硬上?看来,自己还是太弱了。难怪师傅交待一定要找个帮派,因为对现在的自己而言,最重要的不是武功,而是江湖阅历。
另外,马天复好半天怎么也想不出万捕头用的是何轻功,到最后才大胆猜测:莫非类似“梯云纵”?能这般随心所欲使出“梯云纵”,内功之深,深不可测。前天戏耍了余秋之后,隐约有“督捕司不过如此”的想法,看来是坐井观天了。
晚上,也没心思带什么象棋了,只想着快点上山。高望远的“雾隐迷踪”身法刚有所领悟就浅尝辄止自以为是,如此威力巨大、攻守兼备的身法,在昨晚“身陷险境”时,怎么想都没想到过?行走江湖的武人,除了太不成器的,哪个没几招保命或是拼命的绝技?师傅不传,意思马天复知道,但像昨晚,万一是歹人有心加害又当如何是好?还是先借用一下高家这套家传武功吧!
想到“雾影迷踪”对体能消耗极大,马天复特意央厨子做了两个馒头晚上好充饥。陶元见了询问,马天复说这半年怠惰了趁此机会上山好好练功,陶元立刻让二凤给马天复拿来个大食盒,装了一盒子好菜,还硬塞给一坛子酒,说有菜无酒对不起大蜀山上的风景,顺便也练练酒量。
马天复拎着酒菜一路上心情大好,心想要天天这么着,就在山上呆满两年又如何。
高望远的“雾影迷踪”他称之为“风雷九动”,在他本人使来确实招如其名,真似有风雷之声,而马天复练起来虽有模有样,但马天复自己都知道,徒具其形。
马天复也曾苦练过三天,不过那是为了搞清楚其中原理,他知道极快地旋转加上掌击树干借力层层叠加才有“风雷九动”后几掌的威力,可高速旋转之中能击实树干不难,可凭借此击精确控制方向就很不易了。山顶上的树又不是高望远栽的,方位差了太多,所以马天复最多只能练练前三掌,就这前三掌练了一个多时辰也完全不得要领。想想也是,人家的家传绝技,岂是一朝一夕可以练就的。
稍作休息,起身再练。这回不过小半个时辰马天复就觉体力内力都有不支,只得再次打坐。
刚坐下没多久,马天复没来由觉得四周有些异样,眉头一皱睁开眼,被眼前一个事物吓的三魂飞了两魂半:一张苍白的人脸,眼眶空洞,流着两行血泪!
“啊啊啊!”马天复高声惊叫,身体往后仰,盘坐的双腿胡乱踢了两脚,双手在地上一按,立时弹起。
“哈哈……”戴面具者捧腹大笑,同时一个威严的声音道:“小四!他在运功,你吓唬岔气了怎么办!”
马天复刚出了一身冷汗,惊魂未定,发现面前站着四个黑衣人后仍不能说话,光只来回打量着四人。看身形,正是昨天晚上那几个督捕司中人,依然各背个黑包袱,只不过今天晚上三个以黑布蒙面,这个唤作小四的则戴着刚刚那张吓死人的面具。
小四不以为然道:“这小家伙内功底子扎实着呢,不照准天灵盖拍一掌你怕他岔气?”
那边,老邢和李全友正在算账。
“上次你差我一两二,今天白天你输我一百五,现在你赢了,二赔一,就是……我算一下,”说着捡起个小树枝在地上算了起来。
万捕头咳嗽一声走了过来,看着一言不发的马天复,摘下黑布,一脸郑重道:“小兄弟,有个事啊。”
马天复过了半晌,终于恢复过来了,抱拳行礼道:“万大人,请讲。”
“嗯,昨天草棚那里有个兔子,是你的吧?”
“兔子……哦对对,怎么?”
万捕头皱着眉头,严肃地盯着马天复,马天复心中惴惴,瞬间脑子里转过十几个念头也想不到这兔子犯了什么错。
“昨天我们奔波了一天,夜里还要到这里有事,手下几个弟兄都说饿坏了,就把你的兔子给烤了。你看,今天我们又没带钱,这……”万捕头就维持着这表情,等马天复开口。
马天复心道一只兔子有什么大不了的值得这么郑重其事?但又怕其中有什么自己不知道的缘由,便连连点头道:“好说,好说。”然而一想不对,他不正常,我怎么也跟着不正常了?“好说”的意思难道是以后再说?但马天复凭直觉认为说“一只兔子而已小意思您劳这个神干嘛”肯定不应该,于是稍微思索了一下补充道:“那兔子吃我板床上的草,我便打死扔在一边。我家没人吃兔肉。”
没想到万捕头不依不饶:“哦……原来冬天兔子干草也吃。不过这么大只兔子拿到集上去卖,得值好几文钱呐。”
马天复笑了:“大人,小的在此值守,白天去卖兔子,这要让帮里人看到了,呵呵,不好。”
万捕头点点头。马天复怕他呆会再冒出“你怎不交由家人去卖”之类的问题,不待万捕头开口撵人,躬身道:“小的不知今天几位大人还来,这就走,这就走。”说罢就准备去草棚拎了食盒下山。
见马天复还算懂事,什么都不多问,万捕头有点过意不去,叫住了他:“哎,你,嗯……这样,你这几天先不用来了。什么时候我们走了,会带信给你们管事。”
不知去哪转悠了一圈的小四这时候冒出来道:“万头,你看这大黑天的,下山不太好下,反正这几天应该都……是吧,不如别撵人走了。咱们说说话。”
李全友和老邢也走了过来。李全友推了一把小四道:“小王八蛋,恁坏!老万今天才结了痂子,你非给撕开撒把盐。是吧?侯爷!”
老邢也有五十多岁了,长得富态不见老,操着徽州府口音走过来笑道:“年轻人,我们也算有缘。你叫什么名字?”
“拉倒吧就有缘,阿猫阿狗帮你赢了二百你跟阿猫阿狗都有缘。人家不是说了叫马天复。”李全友正在跟小四小声说话,突然插了一句。
老邢和马天复一时都不知说什么好,李全友又道:“老万,我也觉得。这是蜀山帮的巡护站,我们天天不请自来把主人撵走,合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