检了票,罗璇袖手坐在候车室。
远处一阵喧闹,林招娣气喘吁吁地跑过来,站在安检门外挥手,大声喊:“二妹!”
啊,是母亲。
罗璇不知怎么,突然心里委屈起来。她突然很想试着对母亲发脾气。她不应该总是懂事的那一个,不是吗?
罗璇转过脸去,没有理母亲。
林招娣厉声喊:“二妹,你再拿乔试试?”
罗璇这才转过头去,磨磨蹭蹭地站起身,语气不耐:“大姐是钰儿,小妹是幺儿,就我是二妹。妈,你进来做什么,停车多麻烦。”
林招娣说:“我用得着你替我考虑?”她伸手抚了抚罗璇的头顶,“回去以后,好好和同事相处,别处处要强。”
罗璇“嗯”了声。但这话怎么听起来,这么像劝大姐的呢?
林招娣又说:“真舍不得你走。外面辛苦,你照顾好自己。”
这话听起来,更像是劝小妹的。
但没关系。对罗璇来说,爱稀少得跟金子一样,哪怕掺着杂质,哪怕只有0。01克,金子依旧是金子,爱依旧是爱。
罗璇抬起头,正准备回答,脚下猛然一沉——
她醒了。
……
这些天过得太累,她等的车早在两个小时前就已经开走,而林招娣根本没曾进来过。
她和母亲,依旧重复着不欢而散的轮回。
正午的太阳在窗外暴晒着,候车大厅里光线昏暗。从很遥远的地方传来阵阵喧嚣声,罗璇怔怔地靠在椅背上。
梦或许是假的,但梦里带着点辛酸的快乐是真实的。
不太纯粹的快乐一丝一缕地从脚下缠上来,她回味了很久很久。
……
改签,坐车,等折腾到上海,已经是凌晨。
罗璇心里压着很多事,破天荒地失了眠。她不知道自己究竟为何而焦虑,是担心第二天要上班,还是担心第二天不能上班。
她干脆在床上做了几组瑜伽,折腾得精疲力竭,才昏昏睡去。
还没睡几个小时,罗璇就被短信声音吵醒,捞起手机一看,竟然是罗桑厂门口报刊亭的小老板,关系王。
窗外天光已亮。
关系王:“什么时候来罗桑厂‘打网球’?”
罗璇看了眼时间,匆匆回复:“我在上海。”
她洗漱化妆,用夹板夹直头发,穿上昨晚熨烫好的真丝衬衫与半裙,在门口套上高跟鞋,并往手腕上喷了点晚香玉味道的香水。她在9点钟准时抵达立华集团,穿过幽凉红茶香氛的大堂,排队进入电梯,然后在供应链管理部的工位坐下。
办公室里弥漫着一股看不见、摸不着的紧绷气息。
刚坐下,工位的电话就响了。
四面八方的目光暗暗汇聚,罗璇的心猛地沉下去。
她毫不意外地收到了人力资源部面谈通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