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萤吁口气:“世子能这么想,在下就放心了。有些时候,在下会担心,世人会不会因为惧怕这份特殊,而将我当成妖怪烧死……”
“他们不敢!”
因为他不允许。
“我若死了,世间便会少很多乐趣吧?世子也会这么想么?”
他斟酌了半天的语言:“也不仅仅是乐趣……”
就算是儿时的玩具,一旦找不到了,也会惦念很久的,何况一个大活人!
若萤再度选择淡化了他话里的留恋之意思,仰头看天,自言自语地打着哈哈:“要知明天热不热,就看夜星密不密。后头至少十天半个月不会下雨。再这么热下去,早晚要出事儿。”
“这是朴时敏说的?”
“嗯。自他来这儿,合欢镇的百姓简直把他当成了土地爷。不光指望他打望天气,像是寻物寻人啊、安宅定穴啊、除邪驱鬼啊,几乎是手到擒来,可是很得人心呢。见过了他的真本事之后我才明白,他朝鲜的本家为什么会派他来我朝。若非重器,岂能安邦?”
对此,朱昭葵倒是反应平平:“他原本就很厉害的。只是脾气太怪了,油盐不进,等闲没人能跟他玩得来。”
“恃才傲物是这种人的通病,很难医得好。”
“你倒是真心袒护他。”
“有吗?我觉得对他还是蛮严厉的。前阵子才刚训了他一顿。”
身边的人哼了一声:“严厉?严厉带他去教坊参阅风月?这种事情,应该是连亲生爹娘都不大好教的吧?你对他,还真是无微不至呢……”
若萤不是听不出他的醋熘味儿,心下好笑,面上却一派正义凛然:“他样子再小,终究还是个健康的青年。有道是月满则亏、水满则溢,有些事如同防川,光靠堵是很危险的。”
说到这儿,她忽地转过脸来。
他能清晰地感受到她的促狭与不怀好意。
“像这种尴尬,世子应该不会有,当然也不会明白问题的严重性。贵族子弟成人早,每一步都有专人指引,自不会走偏行差。时敏他不一样,很多事他只能瞎子摸象。我若不管,谁来管他?”
朱昭葵忍不住抬手拭额。
饶是他对她已有所了解,仍被她的回应激起了一层薄汗。
那么羞于启齿的事,她偏能讲得如新云流水般自然。这些令人感到窘迫且羞涩的男女之事,为什么她会懂得这么多?为什么能如此泰然自若?
就冲这一点,世人怎么能不将她视若怪物?
“这种事情,你不要跟别人说……”
她深有感触地点点头:“我知道,不是所有人都能像世子这般通情达理的。”
很随意的一句,又让他心下鼓动起了春波。
“这两日我就要动身了,”若萤道,“世子还要在这儿住一阵子么?”
作为地主,她有义务替他打点好接下来的生活。
“那本王也走。路上做伴儿说说话,不至于太无聊。”
回应似乎顺水推舟,然而只有他自己清楚自己有多么欢喜。
若萤笑道:“也好。有东方同行,感觉龙潭虎穴都能如履平地。”
顿了一下,又补缀了一句:“当然,归根到底都是沾了世子的光。”
一口气还没等提起来,便给融得无影无踪。
他低低叹了口气,几不可闻道:“你呀……”
一语未了,忽听不远处传来说话声。
是东方。
似乎在阻拦什么人?
这个时辰,到处都黑漆漆的,谁会上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