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着冷不丁的一声,像是一枚楔子,一下子将朴时敏钉在了墙壁上。
他期期艾艾地回答不上来。而这会儿,若萤已然自他面前旁若无人地经过了。
“若……若萤……”
朴时敏涨红了脸,弱弱地叫了声。
边上的北斗恨铁不成钢地“咳”地一声,帮他拔高了声调:“四郎,我家公子有事儿找你。”
朴时敏猝不及防地“啊”了一声,身上像是落了毛毛虫,两只手乱摆:“不——没什么事儿……呃……”
若萤顿时觉得一个头有三个大。
她耐住性子转过身来。
朴时敏打了个哆嗦,忽然将双手高高举起,迎着她质询的目光,既殷切又忐忑地讨好道:“给你的……”
若萤朝腊月扫了一眼。
腊月赶忙接过朴时敏手上的东西,只见是个方形的木头匣子,雕镂精细,木香隐隐。
打开盒盖,里头站着个镀金的西洋小人儿。
看到腊月有点懵,北斗伸手过来,将盒子里的那把倒立的小钥匙吱吱拧了两下。
叮叮咚咚悠扬的乐声,唤起了若萤的一些过往记忆。
曾经,钟若莲也有过这样一个西洋玩艺儿。当众人聚在一起瞧稀罕的时候,钟若芝却暗中偷梁换柱,偷了钟若莲的腰饰,而后栽赃给了冯恬,试图以此玷污冯恬的名节,阻止其投身王府。
结果冯恬也不是个生油的灯,在察觉了钟若芝的小动作之后,不动声色地将赃物转移到了若苏和若萌姊妹俩的身上。
亏得当时她就在边上,目睹了整个过程,而后,按葫芦画瓢以同样的方式,将那害人的东西“交还”给了始作俑者的钟若芝。
而今,那似曾相识的铃声犹在耳畔,当时的人却如落花,随水漂流。
母亲方才还在叹惋物是人非,其实,哪里有什么物是人非?从一开始,就是离心背德。
她不禁又联想到眼前的朴时敏。相比很多人,这个人才是最孤单可怜的。
满目山河空念远,不如怜取眼前人。
而她之前却对他那么凶。这人素来心思脆弱,受伤也就在所难免了。
听腊月说,这两天朴公子就跟霜打的茄子似的,做什么都提不起劲儿来,背人处还动不动地抹眼泪。
一想到那情景,若萤的心便软了下来。
“这是哪儿来的?”
听她开了口,朴时敏如获大赦,满脸放光:“是文虎给的……”
若萤微微错愕了一下。
文虎?
那不是小侯爷的表字么?这人几时和小侯爷如此要好了?记得以前,可都是一口一个“侯爷”地称呼呢。
莫非是给小侯爷灌了迷魂汤了?
想想也不排除有这种可能。就朴时敏这心性,三岁孩子都能把他诓得一个愣一个愣的。
朴时敏急于表现自己,当下就把一切抖搂了出来:“那天,文虎请我过去……”
说是要请他帮忙排两个人的八字。
“是钟伴读的。”若萤直截了当。
朴时敏怔了一下,想了想:“哦……”
见他甚无所谓,若萤倒是兴起了好奇:“你看过了?怎么样?跟你的文虎般配不?”
朴时敏努努嘴,道:“不能说不好,但也不能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