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若芝冷笑道:“钟若萤,你少给我下套!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那一肚子的阴谋诡计!”
她这边一怒,若萤反倒是不慌不忙了:“伴读此话何意?先说好,这口黑锅,在下可不背。”
“你是不会背,你就不是肯吃亏的人!天底下,谁能算得过你?读书多的人,自然心眼儿要比一般人多的多。两面三刀、口蜜腹剑,你用这些招数欺骗了多少人,别人不知道,你自己心里最清楚!当然了,清夏或许也看出来了。她本来就不傻,在你们屋子里住了那么久,哪能一点死活眼都没有呢?嘴上说的怪好听的,说的自己就像是无辜的大善人似的,其实呢?你是巴不得她去得远远的,对吧?”
若萤讶然道:“这才怪了呢,伴读和清夏的感情几时变得这么好了?记得以前的时候,三姨娘那么恳求伴读拉扯一把,伴读都不曾答应,这次是怎么了?果然是人情有冷暖、世事多变幻么?你既认定若萤卑鄙,当时就该揭穿,何必要留到现在呢?说到底,这也不过是你的自以为是罢了。若萤自然是不会平白无故地吃亏,伴读也不例外。谁叫你我是姊妹、是一家人呢。”
钟若芝的眼角能夹死活人:“你以为你讨好老太太,老太太就能信你?”
“哦。”若萤似有所悟地拖长了尾音。
钟若芝后知后觉地愣了一下。
她的这个表情取悦了若萤,她的心情顿时没那么糟糕了。
“说来伴读可能不信,关于清夏,其实在下是真心希望她能留下。伴读明明可以一句话留下她的,所以说,她的离开,伴读也有责任。”
钟若芝不屑地哼了一声。
若萤叹口气,不无幽怨道:“看来,伴读和在下之间,一直存在隔阂。不知道这是什么时候、因为什么而产生的呢?方才听伴读的口气,倒像是在下不该去讨好老太太似的。这是个什么缘故?都是老太太的孙儿,都是争气的,也都是庶出的,为什么还要分出个远近亲疏?还说说,以往老太太跟我们不亲,不是因为我们不会讨好,而是中间有人故意在挑拨离间?一家子,总不至于吧?”
“钟若萤,你又开始自说自话颠倒黑白了是么?”
“不,这只能算是大胆的猜测,就像伴读揣测若萤居心险恶一般。怕,也是一种病。既然有病,理当找出病灶、对症下药才是。”若萤一本正经,“伴读不允许在下跟老太太亲近,难道不是出于害怕的缘故?怕我们庶出的会夺宠?会霸占钟家的财产?”
“难道不是?”钟若芝针锋相对,“你敢指天发誓没有这份心思?”
若萤笑了:“伴读多虑了,真的多虑了。不说钟家的嫡子嫡孙都还健在,单说老太爷和老太太,伴读这么想,岂不是把这二老当成了又聋又痴?”
“谁这么想了?你不要信口雌黄没完没了!”
“是,伴读的孝顺谁人不服?做人孝为先,要没有这份品德,如何能当得起世子妃的伴读?”话锋陡转,若萤再抛飞刀,“那么,伴读是怕自己的嫁妆会给克扣?”
钟若芝登时打了个寒颤。她嘴唇翕动,半天才挤出来一句:“钟若萤,你欺人太甚……”
“怎么,伴读的亲事黄了,是么?”
这一刻,若萤莫名地松了口气。
小侯爷还真是吃饱了撑的,没事找事儿。跟她所说的话,到底还是兑现了。可最后仅凭一句“八字不合”就了解了一桩人生大事,这当中的起落,若是没有一颗强健的心肝,还真是承受不起。
他倒是玩得自在了,但别人呢?他到底知道不知道,自己的这一番折腾会给别人带来何种冲击?
看眼下钟若芝的反应即知,希望落空后的打击是何等的沉重。
但是,不管这女孩儿执著的是小侯爷、还是侯府的身份地位,这些,若萤都没有太大兴趣,她所铭记的是,面前的这个貌似温婉的女子,乃是一心想要她命的人。
如果不是她为虎作伥,宝山会只能是她的一次经历,而非劫难。
死人尚且会说话,面罩下的眼睛最终成为了确定元凶的铁证。
之前红蓝不是曾质疑她的反常吗?一向不与老宅亲昵的她,为何忽然跟老太太侃侃而谈?又为何会逾越了礼仪,当众对二姑娘表达出关切?
这就是原因。
因为,就在钟若芝对着老太太涕泪涟涟的时候,若萤意外地圆了自己长久以来的一个噩梦。
她终于找到了那双隐藏在黑暗背后的眼睛。
宝山会上,向毒枭们指认出她的真实身份的那个蒙面女人,不是别人,正是钟若芝。
真相大白的那一刻,若萤其实真想大笑三声。
灯下黑,这就是典型的灯下黑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