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还说不恼她?
她还没单纯到听不出好歹话。
但是她很清楚,他恼她算是轻的。以她长期以来对待他的态度,就算他见死不救,那也是她咎由自取。
平日里,她常对他说什么“欺负老实人要遭天谴”,而事实上,她一直都在欺负他这个老好人。
他不是傻子,就算是用膝盖猜,想必他也已经猜出了很多的真相。之所以什么也不问、不说、不做令她不快的事,无非是出于对她的尊重,以及,钟情。
以他的尊贵无匹,何须如此委屈自己、压抑自己?
说到底,都是给她逼的。
但即便如此,她仍旧无法做出妥协。
“多谢世子体谅。”
这也许是她最为诚恳的一次了。
只有她自己知道,这句话里所噙着的苦涩与心疼。
不是她不信任他才不告诉他实情的,正因为相信他的为人、相信他会有求必应,所以才会将他撇在场外,不许他靠近。
内情肮脏、晦暗如臭虫与虱子,根本不配挂上他的衣襟。
她不允许、不愿意!
“世子心里不舒服,在下感同身受。但凡能说得,在下何至于一个人忍耐这么久……当真是说不得、说不得……有时候,你知我知,反而是最低的伤害,世子以为呢?”
“这就是‘关心则乱’吧?是本王太过于关切了,是么?”
这不是疑问,而是在跟她索要一个承诺。
承认他对她的心意并接受之。
她不可以说“不”,假如她还有良心的话。
“长久以来,辛苦世子了……”
就这样吧,她的头已经低得很深了。不要逼得太近,太近了,就会看不清彼此。
朱昭葵默了片刻,再开口的时候,火气已全消,取而代之的是无计可施的纵容:“我知道,你是想证明自己的能力,当然,也不想连累到无辜。虽然你从不承认自己心肠好,但是你又何曾作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一个人,如果什么事都能够独立完成,那么,别人的存在就没有任何意义了吧?”
这便是在拷问她的心意了。
他的心思,她自是明白的,就好像每一次的亲昵接触,嘴上虽然不说,可是他的身体却会出卖他的所思所想。
这世间所谓的漠不关心,无非是深情不够。
这世间深情的极致,便是恨不能将对方化作自己的一部分,“将咱两个一齐打破,用水调和;再捻一个你,再塑一个我。我泥中有你,你泥中有我”。
她没有资格嘲讽这份感情,更没有道理伤害付出的那一方。
拒绝是一门艺术,希望悟性极高的他能够理解她的苦衷。
“人活一世,想不给人添麻烦,确实很难呢……”
这话,够委婉了吧?
可是,他的回答却非常硬气:“本王不嫌麻烦。”
还是心里有气呢。
若萤暗中叹口气:“世子是个好人。我娘常说,不能欺负好人,小心会遭报应。”
他的回应寸步不离:“本王给你这样的特权。”
若萤低低地笑起来:“施比受有福。世子肯舍得,却恐在下担不起这份厚爱……”
“你是担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