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在呢。”
梁从风背靠门框,好整以暇地等着看某人的好戏。
朱昭葵罔顾了他的幸灾乐祸,慢步踱到榆木大圆桌边,伸手摸了摸青瓷茶壶,又拈起其中一只茶盅,看了看碗中色泽依然清新的一点茶水。
双目如电,他不动声色地审视着屋子里的边边角角。
最终,他的视线落在了那台榆木交趾三屏风式镜台商。
在一堆珠翠插戴胭脂水粉中,他拾起了一条朱红色的发带,看了看,而后凑到鼻端嗅了嗅。
正是他所熟悉的味道,皂香中混杂着某种花草的气息,有一点淡淡的药香,是自她体内散发出来曾经受过伤害的证明。
他熟悉这个味道,在她伤重期间,在她沉睡当中,他曾经无数次地陪伴在侧,深深地呼吸着这属于她的、独一无二的气息。
没有丝毫的嫌弃,也从不感到厌倦。明明已经记忆在灵魂深处,却犹觉得不够,还想要更多、更多……
“怎么回事?”
见他面色难看,梁从风忍不住产生了好奇。
回答他的是一声冷哼。
既然为敌,不妨永远为敌,他不会在乎这个的。
梁从风不乐意了,作势要冲过来理论:“你怎么回事?什么意思?跟小爷说句话能死人么?”
见对方转身要走,梁从风一把抓住了他的胳膊,怒气冲冲道:“朱昭葵,你当爷是死人么?”
“放手!”
当此时,朱昭葵心急如焚。
但他显然忘了自己所面对的是谁了。
冷眼、低斥宛若风过耳,对小侯爷根本起不到任何的威慑作用。相反的,只能激起他的无限斗志。
“果然给我说中了吧?”梁从风冷笑迭迭,“你装、再装!明明就是对四郎居心叵测,偏要装作正人君子。天底下,还有比你更虚伪的人吗?”
说到这里,笑容一敛,“啪”地合上扇子,以泰山不让土壤之态,傲然道:“你想抓住四郎,我偏不遂你的心。有本事,就从小爷的身上跨过去!”
朱昭葵的额头青筋跳突,心里早把这个人揉成了一堆碎渣。
有生以来,就没见过这么无聊的无赖!
上辈子他定是做了孽,这辈子才会遭到这家伙的折磨。
他不想同他理论,巴不得这辈子都不要跟他见面。但是,显然对方并不这么想,“让他难过”似乎就是这个人毕生所追求的乐趣。
他甚至不敢伸手推搡。他毫不怀疑,任何轻微的肢体触碰,都将会给对方夸大其词成为罪不可赦。
他唯有恨恨地瞠视。
梁从风无视了他如火如荼的愤怒,悠然自得地摇着扇子,自言自语道:“四郎想考取功名,不管这个过程有多艰难,小爷是一定会帮忙到底的。虽然以他的本事,这事儿并不难,但就像是他常说的,态度决定一切。爷就是要让他知道、看到,爷是真心为他好。不管别人说什么,只要爷在一天,就会护着他一天……”
这种话,好像不应该跟他说吧?
朱昭葵浑身冒着冷气,不想听,却记住了对方所说的每句话。
不管这个人说的是不是真心话,就怕四郎会当成真话来看待。
即使是谎言,说上千遍,也便成了真理。这话,也是四郎曾经说过的。
这是否可以认为,不论真假,只要攻势不绝,四郎也能够接受这些虚情假意?
那可是个相当执著的人,难得轻信某个人,而一旦决定接受某个人了,就会对其付出很多很多的关注。
这不是他希望看到的结果。
她的心里,最好不要装太多的东西,尤其是人,男人。
“为什么你总跟我过不去?为什么我说往东,你非要往西?朱昭葵,你生来就是为了跟我作对吗?……”
这还真是难得啊,难得两个人第一次这么地不约而同、心意相同。
这种话,他早就想说了好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