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是我目光短浅、胆小怕事……”
今天似乎把一辈子的抱歉都说完了。
“我要考科举,要成为山东道上最年轻的举人。然后是新明最年轻的状元、榜眼或者是探花……”
她自说自话,眼神迷离而炽热,似乎正沉浸在某个他无法到达的光辉世界。
“……”
“为什么不说话?是觉得我痴人说梦不够格?还是嫌我的字写得丑?”
“不,很好……”
“我人生的丑,丑过钟馗,考再好也没有用?”
“哪里,四郎一点也不难看……”
好看得让那些男人一个一个地全都眼睛发红、发绿,仿佛每个靠近她的人都是仇敌,仿佛随时都会为她开战一般。
李祥廷是这么着,陈艾清也是这么着。这两个人跟她,很容易让人第一眼便联想到刘关张桃园三结义,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
朴时敏就不说了,依仗那张永远长不大的脸,假装成不谙世事的小孩子,公然地粘着她,死乞白赖地吃她的喝她的,甚至还跟她睡在一起。
真不知道他到底是真天真,还是揣着明白装糊涂。明明年纪跟他差不多,却表现得那么幼稚,真叫人多一眼都不愿看……
或者可以说,那个人、太不害臊了!
柳静言的话,倒是个有分寸的。当然了,即便他对四郎再好,别人也无权说三道四。打断骨头连着筋的关系,可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最不能忍的是梁从风。目前为止,他应该还不知道若萤的身份。所以,一定得保住这个秘密,千万不能让他钻了空子。
任何人都好应付,唯独小侯爷很棘手。
那个人,就是一只打不死的蜚蠊。
“四郎很好,这一点,你真的无需怀疑……”
“那又是因为什么不愿意成全我?是因为学问不够深、登不了大雅之堂?”
“不……”
“因为没上过一天学,没得过名师的指导,所以不入流?”
“……”
“假如我去应试,拿个秀才应该没多大问题吧?”
“……嗯……”
“举人呢?大概能有几成把握?”
“就凭着那篇《时弊论》,取个孝廉绰绰有余。”
“你知道吗?考六艺,哪样我都不怵。”
“是。”
“御”的水平尤其高超。估计他的多宝至今还心有余悸呢。再见面的话,不知道会不会因为惧怕她而给她跪倒,感谢她当年的不杀之恩?
“乐的话,可能还差点儿……”
似乎是心情有所好转了,她竟然开始同他谈论起学问来。
他不由得暗中松了口气。
“如果突击补习个把月,大概也能应付过去。好歹,我也能拉上几首二胡。这七根弦能比两根弦难多少?是吧?”
“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
“俗话说,临阵磨枪,不快也光。实在不行,就下点血本,请个靠谱的老师,从头矫正一番,相信也能事半功倍……”
给她这么一说,感觉天底下似乎没有什么难事儿了。
该说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呢,还是说此人的自信心之强超乎寻常?
但不管怎么说,这种精气神并不让人讨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