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矮的围墙,从来只为君子而设。她既非君子,自然无须恪守道德规矩。
她们想要糊弄住她?哪有那么容易!
“谢世子妃关心。近来好多了。”
庄严寂静中,冷不丁冒出很大的一声,成功地让所有人都吓了一大跳。
面面相觑后,才终于确定那不是幻听,也终于确定了声音的出处。
若萤眨着眼睛,一本正经地瞅着上面的人。
是的,那突兀的不谐音正是她故意制造出来的。
坐以待毙不是她的作风,任人宰割也绝非她所愿。当身陷困境,若不自救,还能依靠哪个?
打破她们的希望、破坏她们正在做的,这不是残忍,而是自卫。
说起来真好笑,一大群人围攻一个孩子家,谁更无情?谁更残忍?
梁从鸾不出所料地给呛着了,慌得近旁的侍女又是忙拍背、又是递手巾。
就跟伺候易碎的瓷器似的。
气氛瞬间就紧张起来。
若萤想的是:倘若是寻常人,目睹这种场面,怕是要手足无措甚至是负罪深沉吧?
她却感到轻松了许多,静静地看着那些人围着一个人忙活,不知怎的,还真有几分看戏的感觉。
“你这孩子,真是……”
有侍女沉着脸训斥她,但在对上福橘的注目时,瞬时消了音。
若萤抬起头,望向福橘,小心翼翼道:“姐姐,怎么了?是不是我说错话了?”
依旧是很大的声音,忙碌中的人不约而同地看过来,神情颇有些光怪陆离。
福橘稍稍弯腰,微笑道:“四郎是不是走神了?世子妃才刚什么也没有说呢。”
若萤不敢置信地朝上望去,然后,有条不紊地扫过众人,仍旧半信半疑:“当真?可是,才刚我分明听到世子妃在问,这两天怎么样了?”
梁从鸾端坐不动,一瞬不瞬地盯着她。
谁也猜不透,此时此刻的她,到底在想些什么。
若萤从琵琶袖里掏出手绢,轻轻揩了揩眼睛,为这场意外做出了解释。
“果然是留下了后遗症……自受伤后,总觉得目不明、耳不聪,时闻幻声,又经常做噩梦。以前都不这样的……这要是给我娘知道了,还不知道要怎么难受呢……”
大有堂重新陷入寂静。不同的是,主导这一局面的人,已经换成了若萤。
边上诸人面现尴尬,有部分人则选择了回避若萤的视线。
果然还是闭紧嘴巴老实做人最安全。
说什么呢?尽管主子不喜欢这孩子,但是,当面揭短数落到底有失庄重、厚道。
更何况,这孩子还在病中。人心都是肉长的,但凡有点良心的,谁好意思落井下石、雪上加霜?
莫忘了,要不是鲁王府的失误,人家哪里会受伤?哪里用得着吃这份苦楚?眼睛坏了,耳朵也不好使了,小小年纪,成天受噩梦困扰,够不够可怜?
世子妃再怎么讨厌人家,也不能将私人恩怨凌驾于鲁王府的名誉之上。当此时,再多的不满都该暂时收拢起来,给受害的一方,多些关怀与安慰,哪怕只是些客套话,哪怕是虚情假意,人前人后不也好看些?
自己再怎么忠诚于世子妃,于这些一目了然的大是大非上,也不能颠倒黑白、指鹿为马。
那样会遭报应的,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