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橘并不是个健谈的,而东方更是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来的家伙,这样两个人将来一起过日子,那会是个什么形象呢?
安静是一定会安静的。这也没什么不好,安静恬淡总好过三天两头鸡飞狗跳、人心惶惶。
比方说他。
走到台阶下的时候,朱昭葵停下了脚步,暗中摇头,甩掉才刚盘桓在脑海中的阴云。
干什么呢?不是已经决定好了吗?在他的领地里,不允许不想见的人出现,哪怕只是个身影,也不允许。
福橘早已候在门外,见状迎上来,屈膝折身。
“睡了?”
“回世子,写字写了两大张,亥初才合上眼……”
朱昭葵不觉皱起眉头:“没有上床?”
这是个倔强的脾气,这都还没好利索呢,就想着写字用功了?这也太不爱惜自己了。
福橘摇摇头:“怕吵醒她,没敢挪动,只是多加了床被子。等睡沉了才敢动弹……”
说话间,眼前人影恍惚,朱昭葵已经走进了无涯斋。
这是一种很奇异的感受。
从前进来这里,似乎总是心无旁骛。
没有他的吩咐,这里的一切都安静地保持着原有的模样,没有增加、也没有改变,不会引起他任何的触动与关注。
但是,自从四郎住进来,他的心、他的眼,似乎就有了定所。
四郎在哪里,不用想、不用看,他总是抬眼就能牢牢锁定。
阔大的四隔插屏香檀木罗汉床上,松软华丽的被子底下,密密地簇拥着一张小脸。
黑的发,黑的眉,黑的眼,白的面,如同隽永的留白处的点墨,耐人寻味、百看不厌。
他的目光落在床尾的炕几上,白玉节节高的臂搁下压着一沓宣纸。
他拿开臂搁,看到了最上的一张上面默写有一首诗:
“亚字城边麋鹿台,春深情况转悠哉。
襞衣玉貌乘风去,对酒蓬窗带雨推?
结子桃花如雨落,挟雌蝴蝶过墙来。
江南多少闲庭馆,朱户依然锁绿苔。……”
很漂亮的小楷,漂亮得像是枝头的花朵,平和得可以随意赋予其任何的心情。
他不禁想:不知道在写这首诗的时候,她的心境是怎样的呢?
惆怅的、还是失意的?
无聊的、还是苦闷的?
终归不是很愉快的诗句,想必也不会引发太轻松的感受。
放她出去散心,不知道她是否能够感应到他的良苦用心?不知道她是否已经意识到,他早已察觉到了她的异常?
柳静言的婚讯对她而言,真就有那么严重?或许,她对那医家公子的感情,远比外人所能看到的还要深沉?
不要怪他冷酷,他根本就不看好这段感情。
或者说句伤人心的话,柳静言根本就配不上她。
一个的人生已经从头看得到结尾,而一个的人生还满是变数。以恒定对不定,就如同他与世子妃的婚姻,终究会兵戎相见、相持不下。
不知道她是否处理好了这件事?她的智慧,他一向很相信。但是,不排除当局者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