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气了就意味着可以喂食流食了。只要开始进食,这药食同补,病情就会回复得很快。
形式似乎大好。
但令人沮丧的是,即便如此,病人依然没有任何的知觉。
朱昭葵的心咯噔就是一下子,悬在空里的手,久久没有沉下去。
饱满的香墨在空气中渐渐失去了润泽的光彩。
“良医所的怎么说?”这种事,他也得指望行家。
朱诚抹了把脸,道:“差不多一天三诊了,通没异常。喂吃东西,也能吃得下。气色明显比几天前好看多了。可就是叫不醒。也拿针刺过了……请爷一个示下,良医所的正为此担惊受怕呢。”
朱昭葵搁下毛笔,没好气道:“怕什么?心里虚吧。这帮家伙,就剩下个虚名儿了。”
连一枚钢针都应付不了,还要个西洋兽医挑大梁,简直把鲁王府的脸都丢尽了!传扬出去,新明朱氏的人才就这点水平?亏还自称泱泱大国呢,简直就是夜郎自大。
“不是小的犟嘴,这个事儿,良医所也有苦衷……”朱诚瘪了嘴,嘟囔道。
他听医女描述过手术现场,就跟杀猪宰羊似的,不同的就是工具秀气些、下手温柔点儿。但那鲜血奔涌、皮肉翻滚的情景,真的能让人做噩梦。
钟四郎才那么大点的一个人,浑身的血能接一盆子?要是稍有不慎,光流血,就能让人送命。开刀这么血腥的事,对一个小孩子来说,太残酷了。
良医所之所以犹豫再三,并非害怕担当、推卸责任,不过是“医者父母心”的表现,想寻求一个更稳妥的救人方案而已。
相比之下,莱哲确确实实是个杀才啊!焉敢说他不是把钟四郎当成了禽兽在救治?救得活、救不活,于他并没有什么妨碍,因为一言九鼎挺身而出的作保的人是世子。
依照朱诚个人之见,这个事情本来跟鲁王府没有半文钱的关系。
不是吗?
为了藏好钟四郎,世子费了多大的劲儿啊!因为身上沾染了药气,跟世子妃一语不合,僵了好几日。
想去蟠园阮氏那边散散心,才歇了一宿,世子妃就跑去王妃跟前告状。
王妃派人请世子过去说教,世子没去,王妃一急一气之下,吃了好几天的药。
郡主受到波及,生了闷气,动了胎气,险些没把王府吓得翻个个儿。
关键时刻,承奉们只好搬回了王爷来主持大局。
问题是,王爷是热衷这些家长里短的人么!
然后,更绝的来了。
王爷将他万分推崇的天人合一的黄老之学大道自然,教给了世子妃。
真的是“教”。彼时的王爷,不气不恼不冷不热不紧不慢,就跟得了道一般。
他告诉世子妃:好,就好。不好,就和离。人活一世不容易,没必要相互折磨彼此难过。
王爷走了,潇潇洒洒衣带当风,又去深研他的出世之学、永生之术了。留下世子妃风中凌乱,留下一地的五雷轰顶目瞪口呆抑或是醍醐灌顶的傻瓜们。
和离?
这是亲爹吗?这话是亲爹该说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