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心里,他正伸出手去揉她的眉心。
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突然就畏首畏尾了。就像是曾经见面那样,抱一抱、揉一揉,不是很自然很寻常吗?不是说“一回生、二回熟”吗?他又没有别的意思,单纯地就是斗斗嘴、玩玩心思,调剂一下生活,无伤大雅,无可厚非吧?
可眼下却不敢这么做了。她比个瓷娃娃还脆弱,她的体内落入了一根针,在他心里,她却像是一只刺猬,浑身都是刺。他倒不怕自己会扎得手疼,却不忍心害她受苦。
从前,身边的人,包括父王母妃,包括侍妾宫女,说他善良体贴,他通不以为意,觉得那都是些过誉之词、讨好之语。
但现在这想法变了。
或许,他真的很懂得体谅人呢。
“假如说我有什么不测,跟我的红姑就请世子给一条生路吧。”
作个奴婢也好,嫁人也罢,就是不要再让她落入钟家老宅中。
这也是目前为止,她唯一的顾虑了。
“我知道。”
不是“好”,而是“知道”。
若萤心神微动,不觉撩起眼皮瞅向他。
从这简短的三个字中,她似乎窥到了些什么。
他忽然为自己朝她又迈进了一步而感到欢欣鼓舞。
她是个极有责任感的,凡事,谋定而后动。与人,熟虑而后言。
不会浪费精力在无干系的琐事上,也不会无的放矢行使些孩子气、做些无聊事。
他不需要刨根究底,但只知道,只要是她有所求,所求之事定不寻常。
见惯了她的曲折婉转,第一次见她如此直截了当地拜托他,他表示很欢喜也很惆怅。
“本王已许诺分你一些寿命福分,不会有任何的意外的。本王不许。”
终于,终于说出这句话了。
在她渐渐眯起的双目中,他听见了自己的深一声叹息,落进了她看守严密的心底。
在那深沉的眸底,即使不见天日,但能长住,此心甚慰。
“生死由命,富贵在天。”若萤轻笑一声:“届时,我娘过来要人,世子不怕圆不了场?”
朱昭葵笑了。
当他微笑的时候,那双过于肃严的凤眼突然就有了百鸟朝奉白花拱迎的雍容恬淡。
他甚是轻松地回答道:“若不治,就告诉他们,本王看上你,留下你了。”
“嚓!”
正在倒茶的福橘不小心弄出了一点声响。
静寂。
长久的静寂后,若萤对上那人的眼,深深凝视,一字一句情真意切:“谢世子成全!”
一入宫门深似海,从此萧郎是路人。
还有谁敢质疑?谁敢到王府门上讨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