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别人会威胁到你的安全,所以才会倾注心力应对。结果耗尽了自己的真心和真情,从而即使是面对亲人,也不再有温情了,是吗?
因为算准了他们无论如何都不会忤逆你或者是抛弃你,所以,才会以为他们会无知无觉地接下你所有的负面情绪,是吗?你是不是以为,那些宽容与敬爱是无穷无尽的?你老该不会是没听说过这样一句老话吧?久病床前无孝子。
你以为日月星辰都要围着你转吗?是不是太把自己当回事了?你只想过你的飞黄腾达能给他们带来荣耀,可是,他们真正想要的是什么,你是否当真了解?你为他们想过多少?又为他们做过什么?没有想过吧?觉得无所谓吧?
吝啬得连个笑容也不给连句鼓励的话也没有,也就罢了。我只说你这个人可恶,不值得可怜,确实!我就想不明白,为什么要鼓动今上改了取仕之道?仅仅是因为一对情投意合的眷侣违背了你的意愿,就要拿千千万万医户少年的前程来陪葬?你何其忍心!事到如今,你一点也不觉得后悔吗?
世上有多少人恨不能食你肉、寝你骨,这种事,真的可以假装不存在吗?没有人跟你说过这些话吧?你可知道是为什么?总有些人,那些最爱你的人,即使是欺骗,都饱含着善意,你知道吗?……”
后头的话被一把温香覆住。
泠泠的薄苦自后一圈圈包裹了她。
短暂的失神之后,是心跳不可遏止地加速。
在她再也想不到的时刻,他姗姗而至,宛若信步游目间不经意闯入眼帘的美景,令人喜不自禁。
似乎有千言万语,却不知该从何处说起。
上弦清清,拖曳出并影迤逦若即若离藕断丝连。
柏木森森,擎起白雪皑皑掩映了心绪起伏欲言又止。
良久——
“对不起。”若萤歉意深深。
她不该揭人疮疤,不该恶语相向。作为至亲尚且没有表态,作为外人的她似乎没有权利越俎代庖。
“对不起。”
静言的道歉深重得如同来自地底。
他如何不明白她的良苦用心?她所控诉的,何尝不是事实?可是,她能说的,他却说不得。
正因为明白这一点,所以她才要出头做这个恶人。不愿接受,那就只有改变。
这是她的本色,是他艳羡的洒脱恣意。
“你想问什么,只管问吧。但凡我知道的,全都告诉你。”
她既是一个有胆识、有担当的人,想必一定能够了解世人所不能体谅的隐情吧?既然已经从心底默许了她的存在,还有什么不能与之同甘共苦的呢?
若萤听出了他的颤抖。
相较于母亲和杜先生之间那未知的伤害,她觉得静言的不安更加令她在意。
很多时候,隐瞒只是为了避免伤害。
她要拔出这把利刃吗?伤他、或自残?
要吗?
她拉起他的手,用手心的温度安抚他细若余音的挣扎。
“那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怎么这会儿就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