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三慌不迭往一旁歪去,同时快速地看了妻子一眼,色厉内荏道:“好好打牌,你干什么呢!”
香蒲嘟起嘴:“姐姐都说了,过年期间不能生气吵架,爷就放心吧。”
“嗯。”叶氏数着自己手里的牌,一本正经道,“攒着一起,秋后算账。”
香蒲“扑”地就笑了。
孩子们也被父母这无伤大雅的玩笑话给逗笑了。
若萌软软道:“娘可怜冯姐姐,就让她经常过来玩儿不好?”
说完,看了若苏一眼。
若苏感激地冲她眨眼。
叶氏叹口气:“这要是咱家的亲戚,怎么着都好说。她亲姑姑摆在那儿,都还没说话呢,咱这边怎么好多管闲事。要是跟你们的玉兰姐姐那个情况,怎么着不得拉把拉把。——也不知道他们爷儿俩这个年是怎么过的……”
这就是询问了。
若萤从书里抬起头,道:“娘不用担心,他们很好。”
叶氏仍不大放心:“山下冷,四面没个依靠。早知道给他们爷儿俩再做件斗篷就好了,进来出去穿脱方便。”
香蒲不以为然:“我觉得够了。街面上的人谁不说,高家的日子过得比以前好?我看高驼子到比先前胖了点儿,脸上也有笑模样了。姐姐你也是,咱们都在算计着过日子,偏对别人那么大方。别大方过度,惯出些坏毛病来。”
“不说你个小气鬼,成天大的不算,净算计些针头线脑,没出息!”叶氏轻斥。
香蒲洋洋得意:“从来懒人有懒福,笨鸟饿不死。我可是早就打定主意了,抱住咱家‘四爷’的大腿就对了。”
“好的不学,就学会油嘴滑舌了。”叶氏的眼角有意无意地朝着若萤这边瞥了一眼。
无所动容。那孩子置若罔闻,从面上根本看不出任何的不满、不快、或者是欢快。
就像是深不可测的一口井,装得下石头杂草,容得下日月星辰,纵使是烈火熊熊,也能瞬息平息躁动。
她就那么安安静静地靠坐在那里,仪态舒闲,有着同龄孩子不具备的沉笃睿智,以静默的远山的姿态,漠视着物候更迭、从容着风起云涌。
只岿然不动。
这是她的孩子,柔弱纤小,却不容人轻慢忽视。该以何种容色、何种心态、何种言辞来面对这个小小的孩子,是一件不能不严肃对待的事情。
但越是这样惴惴,反而就越是放心。似乎她就是那定海的神针、补天的彩石、深夜的明灯,无论发生什么事,只要有她,就不必惶急、不会茫然。
香蒲也早已看出来了吧?所以才会这么“厚颜无耻”地拍马屁。那声“四爷”叫得,让人浑身发毛。
好、还是不好?
似乎,这已经不是她这个为娘的所能控制的事情了。从府城到县城,再到这合欢镇,“钟四郎”之名业已被认同,钟若萤这个人,业已深入人心。
能够驻扎在人心里,本身就很不简单。即使活了几十年的她,也没有这样的勇气和能力,能把自己的名字镌刻在形形□□的人心里。
而自己那唯一的一次受到表彰,也还是托了这孩子的福。
人哪,身在福中要知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