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萤敲着桌面,仪态舒闲:“三副熬作一碗,你家三老爷就算是头牛,也不得不睡上他个没日没夜。”
“正是!”腊月咬牙切齿地低狺,“这帮黑心的东西,这是想要咱的命呢!”
“不不不,吃不死人的,这个我知道。他们没那个胆子的,相信我。”
“那么,三老爷不会落下什么毛病喽?”
若萤飘忽地一掀唇角:“也许吧?补过了,也许会流鼻血?不要紧。”
“四爷怎么一点也不生气?”腊月紧蹙双眉。
生气?有用吗?
“你家三老爷也不亏啊。不是吃了一顿大补药吗?抓药也是要花钱的,不是么?”
“姓孙的可是‘那位’的人。那厮平日里就扬言说什么‘五百年前是一家’,四爷还不知道吧?他有个表妹,前些日子,还想着送给那位做小星呢。”
若萤嗤地笑了:“果然是块唐僧肉。可惜,那就是个唐和尚,有那心,怕也没那个胆儿。”
腊月心领神会地笑道:“那是!他一个外来户,无依无靠的,能攀上咱们这门亲,算他造化大!”
“造化大?你真这么觉得?”
“至少,眼下看,是这么着。”腊月愤恨地低声咕哝,“本来该是咱们的福分,他们也真好意思下手。真不把咱们当自己人……”
若萤揉了揉太阳,轻吐一口气:“腊月。”
“在的,四爷。”
“你觉得四爷我的脾气好不好?”
嗯?
好吗?好的话,能挣下这“拼命四郎”的绰号?
当然,也不能说不好。起码,对身边的人,那叫一个好。嘴上不说,全在心里。
这么一盘算,腊月似乎有些明白了:“四爷的意思——”
“猪养肥了才能杀,兵养千日用一时。你倒是说说看,现在报仇有什么好。按照平时我教的,把利弊分别列举出来。”
有什么好?顶多就是大姑娘的亲事告吹,可这并不妨碍姓孙的娶别人家的女子。吹了,自家姑娘也不会吃这回头草。
吹了之后,老太爷那边,怕会气得吐血。固然这挺解恨的,可再仔细一想,其中又暗含杀机。
这不是替自己树敌吗?
四爷平时经常教导,多一个朋友,多条路。宁欺白头翁,莫欺少年贫。四爷还说了,枯木能生菇子,粪肥长庄稼。面上端着笑,心里掖把刀,攻防兼备,才能保得一世平安。
四爷不是个目光短浅的,也并不是畏首畏尾的孬种。现在不予计较,应该是时机尚未成熟。
养年猪是吧?那就依四爷说的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