俩人正说着话,门外忽然一阵喧哗。
一个油光锃亮的男人大步流星冲进店里,口中叫着“老崔”。
听到那声音,崔玄登时就精神起来了:“哎哟,这不是宝叔嘛!正惦记着你呢,你这就过来了!”
说话时,眼角朝着身后掠了一眼,意思是要若萤回避一下,却不妨落了个空。
那钟四郎远比他想的要机灵,早就闪身躲到了书架后头去了。
叫宝叔的男人生得獐头鼠目,一边说话,一边拿眼睃着店内:“替我们姑娘办点事,顺路过来瞧瞧。怎么,生意还好吧?”
“凑合着,能赚俩稀饭钱吧。”崔玄故作苦脸。
“上次托你的那事儿,不知道办的怎么样了?年前可是急等着用呢,你可千万别不当回事儿。”
宝叔一本正经道。
“哪能!”崔玄拍得胸脯扑扑响,那里,正掖着新鲜出炉的抢手货呢,“你就是不来,过个三五日,我也要给你写信去。放心好了,就在近前了。”
宝叔的眼睛霍地就亮了,按捺不住喜气地直搓手:“那好,那好,抓紧点儿。还是那句话,钱不是问题,但东西一定要好。”
崔玄耸动肩膀笑得邪乎:“放心放心,我这边把着关呢。绝对会让你们姑娘的生意好到爆!”
“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记住,还是原本的。”
“明白。是不是原本,你一看不就知道了?那能造得了假?”崔玄扬着半边眉毛,十分矜持。
两人挤在一处,嘀咕了好一会儿,那位宝叔才拍屁股走人。
崔玄立在门边,张望了一下,确认完全了,这才折过身来。对上若萤的目光,解释说,那位宝叔就是这次知指名要收原稿的人。
“他可是专程从府城下来的。晴雨轩听说过没?里头的当家花魁锦绣,那是宝叔的主子。”
若萤心下略感惊诧:“先前的原稿,也是他们买去的?”
老崔坚决摇头:“不是。面孔很生。不过看行事、说话,应该还是府城的人。”
当下就跟若萤说起晴雨轩的趣闻,说什么打从得了若萤的大作,那位锦绣姑娘的生意好得不得了。有些南来北往的商客,为了能够跟她共度良宵,不惜一掷千金。
“光是钱多还不行呢。锦绣是什么人?世子、小侯爷看上的女人,哪是用钱就能搞得定的?那眼界、心气儿,哪里是凡夫俗子能领悟得到的!不但要郎有财,还有有才、有貌。就这么苛刻,晴雨轩的门槛一月当中都换了两条呢。都道是锦绣姑娘色艺双绝,照我说,这当中可少不了四郎你的推波助澜呐……”
若萤不禁给他猥琐的表情逗笑了。
笑过了,若萤想起了一件事:“你们这里,可有高明的相术先生?”
“四郎要算命?”
若萤投过去一记“就知道你会这么想”的眼神:“学堂里的先生都在教《易经》,照我说,很多人的见地还不如街头摆摊的麻衣神相。”
崔玄猛点头:“这话倒是!四郎既有心钻研学问,我正好知道一个,都说挺神灵的。就住在迎仙坊,你去了,随便找个人一打听,金半仙,都知道。要不,我陪四郎走一趟?”
“不用,我手头还有事儿。”
这就是要走的意思了。
崔玄不敢怠慢,赶紧溜回柜台后,将早已准备好的一本介绍鱼塘养殖的书递给若萤。
递接之际,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
若萤随便翻了下书,当从中看到一张二十两的银票时,她微微笑着合上书:“大叔费心了。”
崔玄顿时就跟吃了糖一样,甜蜜蜜地扭了扭身子,嘿嘿笑了。
若萤将夹着银票的那本书揣入怀里,与崔玄拱手作别。
崔玄蹑着小碎步,一径送到门外。
墙角旮旯里的腊月闻声站起来。
老崔这才知道,敢情她真是还有别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