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萤就地坐下来。
曲水流云纹路的玉白地砖,可真是解暑清凉的好东西。这样的地砖,一块想必也值几两银子吧?
几两银子,够一家子吃上好几年了。
“记得我们的第一次吗?……”
“慢着!”朱诚搓搓手臂上的鸡皮疙瘩,严厉地纠正道,“你好好说话,成么?第一次就第一次,不用那么着重语气。”
说得怪邪乎的,好像私奔幽会似的,成个什么样子!
“大叔,你太不纯洁了。你这是什么意思呢?请恕我听不懂。”若萤白他一眼,“就算你有那种心思,可惜我也不是那种人。”
朱诚被逼无奈地连连挥手:“行,是我错。这个事儿,咱们容后再讨论,可好?现在——”
朱诚咬紧牙关,皮笑肉不笑道:“现在,你给我说正经的。”
若萤沉着地点点头,那神情,实在是再严肃不过了。
“第一次,在芦山脚下。你们问我打听一个人,其实我并不知道,可是,又很想要那些蜜饯。你不知道,从小到大,我就没吃过那东西。不光是我,我的姐姐、妹妹、弟弟,都是见都不曾见过那个的。
为了满足一己私语,我说了谎。你们也许或骂我无耻,也许会想过找我算帐,事实上,不用这么费劲的。那件事之后,我一直提心吊胆,心存着深深的罪恶感和愧疚。后来,给我娘知道了,狠狠地骂了我一顿。”
“真的?”
朱诚歪头端详她的表情,半信半疑。
不知为什么,若萤在他心里,已然定型为一个不可捉摸的怪人。
他十分矛盾,不能确定,到底是该放心地把她当成一个孩子对待呢,还是小心地以成人的思想应对。
“是真的?”
要真是经历过自折,倒不失为一个好孩子。
若萤没有就该问题给与足够的阐述:“第二次见面,差点被你们的宝马摔死。为此,我娘、我爹、我外公他们没少操心。尤其是我娘,那一阵子,根本没睡过一个囫囵觉,半夜里要起来看我好几次。就怕我睡着睡着就没了气……”
因此而让亲人忧虑,这就是不孝。新明以“孝”行天下,不孝之人禽兽不如。
“我差点就变成禽兽了,你说,这够不够倒霉?”
朱诚不由地点了下头:“还有呢?”
第三次,没见过面,却是彼此有了关联。
“世子大婚,本来是挺好的事儿,该添置什么东西,也很正常。可我就不明白了,为什么非要买卖平民家的女儿作使唤丫头?我堂姐虽说是庶出的,可也算是大家闺秀。结果呢?好好的闺女做不得,硬是给逼着成了使唤丫头!
我娘因为此事于理不合,多说了几句,结果到好,反倒被当成不忠不孝的败类,把我们一家子从族中除名。要不是鲁王府,哪来这些劫难?”
“会有这种事儿?”朱诚震惊了。
钟家的女儿进了王府?还是被逼的?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儿?是谁经的手?
钟老三一家被族中除名,这件事怕是真的,不然,钟四郎的表情不会那么愤慨、忧郁。
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
是的,要是非要寻根究底,鲁王府脱不了干系。
这下该怎么办呢?安慰的话,显然是没有用的。可是,看着她那么沉重,这颗心又委实有些不忍。
她虽然古怪了些,可本质上还是个孩子,顾惜手足、体谅父母,又肯为父老乡亲的疾苦奔走呼号,小小年纪能做到这一步,太不容易了。
想他朱诚赶她这么大的时候,还满脑子的糨糊呢。
“这个事儿,容我核实核实。咱王府可不是你说的那样儿,这中间定是有什么误会。等弄清楚,自会给你个说法。在这之前,你得跟我保证,别到处给王府抹黑。”
“那要多久?”若萤一脸无辜地望着他,“如果时间太久,我可能会忘记的。”
这是跟他下通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