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萤坦然道:“事有轻重缓急。是君子,当审时度势,有所为、有所不为。贪生怕死、明哲保身,岂是仁人志士所为。”
“你的授课先生是哪位?”
“小人家贫,不曾正经拜过先生。小人所学,不过是取之于众。”
“取之于众?”
不光是李箴和陈指挥使,就连旁边看热闹的几位文武官员,也不由得参与进来。
来吧,来吧,一起来讨论吧。人越多越好,最好让整个山东道都知道这件事。
“民为贵。”
言简意赅的一句,瞬间撼动众人。
就这一句,足以让人相信,这孩子非但不是白丁,小小年纪,怕是已将四书五经读过了。
“民如水,既能覆舟,也能载舟。上善如水,何其大、何其美、何其深邃,可学习、可借鉴、可从流,就是不可等闲视之。”
“啪啪啪!”
李箴禁不住鼓起掌来。
掌声突兀而清楚。
片刻的经静寂后,四下里掌声成片,叫好声不绝。
不管是逢迎李大人,还是真心欣赏她,都不重要。
这一刻的光荣,已经写入她的人生,足以将她从一个普通的平民,升华到一个万众瞩目、备受推崇的位置上来。
记得她跟大显说过一句话:佛靠金装,人靠衣裳。酒香还怕巷子深呢。
茅庐里的诸葛亮,期待着刘皇叔的三顾;渭水边的姜太公,等待着周公旦的垂询;深渊里的神龙,蓄谋着九天上的恣意。
说到底,为的就是个名。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这话,可是先贤圣人早给出的定论。
“钟若萤是吗?你今年多大?”李箴眼睛发亮、笑容和蔼。
这名字,他记住了。
“回大人,小人要是能过完年,就九岁了。”
听这话说的!这是什么意思?
看她这样子,生龙活虎的,怎么能过不去年呢?
还是跟她的状纸里说的那样,合欢镇一带的洪灾,已经到了灭绝人寰的程度了?
李箴将手中的状子递给了陈指挥使。
“钟若萤,你这些话,是谁教的?今天这件事,是谁的主使?”
李箴到底还是有几分怀疑,一个十岁不到的孩子,竟然能够想出当街告状的辙子,光是这份胆量,就很叫人诧异了。
再听她说的那些话,乍听好听,实际上呢?句句都是坑、字字是绳套,哄着人往里跳。
那位杨县令,可不就中了圈套吗?
她大概是对县令本人不抱希望的,所以才会把事态扩大化,杨县令就算想徇私舞弊,怕也难以堵住这满大街的攸攸之口。
人言,可畏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