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于此、长于此的若萤,真是个幸运的人啊。
泡了个热水澡,喝下姜汤,若萤舒舒服服坐在大炕上,身上穿着温暖的衣裳,信手翻阅着一本《易经注释》。
香蒲小心地给她清理着腿上的划伤。
烧酒抹上去的时候,老三在一边看得龇牙咧嘴,却不是替孩子感到疼痛,而是自有算计。
“抹那些够了,给我留点儿。”
香蒲用胳膊肘子拐了丈夫一下子,两个人迅速地朝叶氏的方向扫了一眼,都是一脸的紧张兮兮。
“不用爷嘱咐,我知道。”香蒲小声回应。
若萤只当没听见。
这要是给母亲听见了,不但会骂父亲贪酒,顺带着连香蒲都要担一个“一个鼻孔出气”的罪名。
药膏是好东西,抹上去凉丝丝地。那清淡的药香,一如静言的气息,萦绕周身,久久不绝。
等到晚间,若萤正在检点静言送来的书籍时,叶氏过来查看她的伤口。
看见满满一箱子的新书,叶氏不由得暗中惊讶:“这是他送的,还是你让他买的?”
这么多书,要花不少钱的。
叶氏知道女儿有算计,虽说上次给了她那么一大笔钱,可是不排除这孩子手里还有余钱。
她自是不好开口询问的,但这并不表示说她不好奇。
若萤正在翻阅《礼记》,听了这话,随口道:“杜先生送的。”
必要时,杜先生就是一面很好的盾牌。而母亲,似乎也很吃这一套。
“读书很辛苦。”
若萤嗯了一声,态度含混。
“这阵子,你就不用往山上跑了。”
翻书的动作涩滞了一下。
很细微的动作,叶氏却感受得极为清楚。她的心“咯噔”响了一下子,说不清到底是怎样一种感觉,她觉得女儿对这句话似乎很不满。
“有人照顾,你就歇歇吧。”
不是她排斥柳静言,实在是她太心疼孩子,不想让她太过辛苦。
这么说,可以吗?
若萤盯在书上的眼睛微微有所收紧。
母亲对静言,那是什么态度?说排斥简直太温柔了,那根本就是怨恨好不好!
如果是寻常交情,谈何恩怨情仇?没的说,母亲跟杜先生之间的关系,非同一般。
但看母亲对杜先生,也还算客气,说明二人之间,以前并无过节。
但是,唯独对待静言,那叫一个反常、一个恶劣!
静言才多大?怎可能与母亲结下什么仇隙?
不是静言,那一定是他的父亲或者是母亲,曾经与母亲不谐。
倘若是上一辈的恩怨,就事论事,就不应该牵连到孩子们身上。静言是那么的温文尔雅,谁见了他都会心生欢喜。母亲不喜欢他就算了,为什么还要吧自己的好恶强加于人,不许她上山?
什么有静言在,就不用她照顾杜先生了?那真的是关心她吗?
母亲根本就不想她跟静言见面!
香蒲说,母亲这是顾忌着男女有别。
去他的男女有别!难不成怕她跟静言做出什么苟且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