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罗县城西门二里外,太白楼。
丐帮分坛的坛主孙道生正睡在太白楼三楼的雅间当中。昨夜他与副坛主马大亮吃饭,因心情甚佳,多喝了几杯,醉在此处。
孙道生日前去广阳郡丐帮总坛,昨天日暮十分才坐船回来。
日暮时分,是太白楼最上座的好辰光。
每当残阳西坠,晓月初升,临江而立的太白楼便已是花灯高悬,宾客满堂了。到了这个时辰,奔腾喧嚣的大江已渐疲惫,开始安然入梦,牛乳也似的岚烟晓雾,自江面上蒸腾起来,在天地间缓缓流淌,使人仿佛嗅到了醉人的乳香。星辉月影折映江心,波光迷离,如梦似幻。如此良宵美景,真个是让人酒未沾唇而人自醉了。
太白楼的酒客很杂,无论是道貌岸然的达官显贵、拿酸捏醋的墨客骚人,还是脑满肠肥一掷千金的富豪商贾,亦或是贩夫走卒、山野村夫,都可以在太白楼中见到他们的身影,仿佛所有人都喜欢道太白楼来喝上一壶酒。就算是广罗县的江湖中人,也不例外。
因此孙道生下船后还没进城就被闻讯赶来迎接的马大亮拉入了太白楼吃酒。
“蹬蹬蹬……”
杂乱且急促脚步声从外面传来,惊扰了还在睡梦中的孙道生,紧接着“嘭”的一声响,雅间的门竟被人撞开了,一个四袋乞丐与几个三袋乞丐鱼贯而入。
酒桌上还放着太白楼的招牌菜——西江醉虾、金须鲤鱼、紫盖螃蟹……可这些乞丐却的眼睛却看都不看一眼,只盯着打着哈欠的坛主。
四袋乞丐见坛主还有些醉眼朦胧,叫道:“冷水,快!”
登时,从乞丐们的身后钻出来一个端着洗脸水的酒楼小厮。
孙道生虽然还有些头痛,但酒已经醒了不少,看见是丐帮弟子进来,知道有事情发生,用冷水泼了泼脸,脑袋又清醒许多。他将小厮打发出去后,便问那四袋乞丐:“阿牛,怎么回事?你们怎么来了?马大哥呢?”
那叫做阿牛的四袋乞丐急忙道:“坛主,不好了,马副坛主和卢副坛主昨夜给人杀了!”
“什么!!!”
孙道生吃了一惊,叫了起来,同时身子弹起——他最后一点醉意也被吓醒了。
“究竟是怎么回事?!你快快说来。”
“昨天我们两个兄弟被一个道士打伤……”阿牛忙将事情说出,“……现在马副坛主和卢副坛主的遗体就在我们坛里。”
“走走走,快去看看。”
孙道生与众乞丐回到坛中,先是询问了福康客栈掌柜一些讯息,接着又仔细查看了马大亮和卢从愿的尸体,眉头紧锁,一言不发。身边的四袋弟子、三袋弟子也不敢说话。
过了好一会儿,孙道生才开口说道:“你们说,那道士叫什么?天元?”
“不错,那道士在福康客栈留下的名号就是‘天元’。”
孙道生暗想:“数月之前,烈火寨被人剿灭,据说剿灭烈火寨的人,就是几个道士。传闻那几个道士的道观在广罗山中,附近的几个江湖势力在烈火寨覆灭后曾去拜访,却没有找到那道观。那几个道士里就有一个叫天元的。这个天元又是从青城镇来的……莫非,是同一个人?若是同一个人,能灭得了烈火寨,就能灭得了我丐帮分坛,何况是现在只剩下我一个的分坛,贸然上去,也是送死。只是不去报仇也说不过去,马大哥孤家寡人倒没什么,兄弟我逢年过节多给他烧些纸钱也就是了,倒是卢兄弟,要是不做点什么,卢舵主那儿怕是不好交代……”
丐帮作为天下第一大帮,弟子百万,遍布天下。因此除总舵之外,在天下每一州都有分舵,州内每一郡又有分堂,郡内每一县中又有分坛。广罗县分坛的副坛主卢从愿,便是宁州分舵的舵主卢迈的独生儿子。
孙道生想得到,当卢舵主知道了他的独生儿子死在了广罗县会有怎样的怒火。若是自己没什么行动,只怕会引火烧身。尽力补救,说不定还能免于责罚。
当下孙道生吩咐一众丐帮弟子出动去寻找仇家的位置,但是也叮嘱众人不要打草惊蛇,一有发现就来回报。接着去换了一身寻常百姓的衣服,等待着丐帮弟子的消息。
丐帮中人虽然不知道天元的具体长相,但却有掌柜的其他描述,例如穿着一身大红道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