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姐带着一塑料袋的卫生巾回来了。
她拉我到房间里坐下,把卫生巾的使用方法详细地讲给我听:“这个是日用,这个是超长夜用,这个是后期的夜用,后面几天血量就没那么多了。你现在用这个粉色的,待会儿你把它垫好之后,这两片小的,就拆开黏在裤子下面,当固定的。明白了吗?”
我听得一愣一愣的,接过大姐拆出来的那一片,郑重点头。
去厕所垫卫生巾的时候,看见牤牤在菜园子里忙活,牤牤看见我和大姐都在,就上楼来了。
我心里还是很委屈,不想主动跟牤牤讲话。
等我换完卫生巾出来,大姐正在跟牤牤说话:“小仔讲你不给她买卫生巾?外婆,你这么做要不得的。”
牤牤低着头,笑着说:“我哪晓得这些。我们以前都是用布垫的。”
大姐叹了口气:“现在和以前不一样了。现在都是要垫卫生巾的。我给她买了,下回你还是要给她买的。”
牤牤点了点头,又笑着问我们要吃什么。
大姐说:“吃什么都可以,外婆你不要这么急,我们随便吃什么都可以的。”
牤牤又转头来笑着看向我,我难过的别开头,不看牤牤。
等大姐走过来跟我说话的时候,我才发现牤牤又走了,也许是又要去菜地里忙活。
“小仔。”大姐拉起我的手,又带我坐到沙发上——说是沙发也不准确,应该叫长条竹椅,它是过去邮电局时,大姑姑家废弃不用的竹床,平常可以竖起一半,当作沙发。
大姐拉我坐在竹椅上,认真地看着我:“姐姐今天要恭喜你,你长大了!以后就是一个女人了。”
我觉得有些别扭:“来了月经,就是女人了?那我以前是男人嘛?”
大姐被我逗乐了:“哈哈哈,你以前是女孩,现在是女人。”
我还是有些理解不了,女孩和女人不都是人嘛?为什么要因为这个而有所区别?
而且我潜意识里觉得,女人是一个不好的词。公公牤牤经常骂“妇人家”“小妇人家”,妇人岂不就是“女人”?
但是大姐对我好,我知道她没有恶意。我也初次意识到“为什么女人就是一个用来骂人的,不好的词汇”?
总之这事儿就这样过去了。
大姐对我很好,可惜她有自己的家,吃完饭就要回大姑姑那儿去了。
过了不知多久,到了学校定下的领通知书的日子。牤牤陪着我一起去。
领通知书的地方,在学校左边教学楼的一楼。这里的老师是完全陌生的,并非我们的班主任——似乎整个六年级的通知书都是由他们发放。
我还记得当初我还在纺织厂住的时候,从这里领过的通知书,老师点评我:“不合群,特立独行。”
爹爹还笑着看过评语,签过字。
转眼间我就到了毕业的时候,这次的通知书没有任何评语,只有评分——我凭分数线考进了县里最好的初中“绍记学校”。
绍记听说是前朝的一个大官,擅长书法,他是我们这儿唯二的名人,因此第一中学分校的时候,就采用了他的名字。
第二中学听说之后,就把自己分出去的学校,取名“敦颐学校”,跟绍记打擂台。
这次的小升初考试,前两百名全归绍记,后面再跟敦颐你五十我五十的分。我并不在前两百名,但恰好分到了绍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