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凭什么祭阵的人是我?”
彤云沉沉地压着,朔雪未临,灭魔山巅,滚烫的熔岩赤焰映红了林序秋的血衣。
血衣褴褛,黏湿地垂在腿畔,她却似比这衣裳更为破碎不堪。
林序秋孤绝愤懑地盯着面前众人。
这里,有她尊崇的师尊,有她倾慕的大师兄,还有往昔亲如手足的师兄弟。
而他们,此刻竟要将她抛入灭魔山的熔岩之下,使她魂飞魄散,万劫不复。
只为拯救宗门于魔族大军之手。
可,究竟凭什么是她?
“序秋,不要再任性了,魔族即刻便要大军压境。若不将你投入灭魔熔岩,借你木系天灵根之力沟通天道,助我仙门抵御魔族,到时你我皆会覆灭!”
“天灵根本就有沟通天地之能,以天木引火,方可破除灭魔熔岩的封印法阵,释放上古灭魔大阵之力。你身为灵虚宗弟子,当以苍生为念,难道连这点牺牲都不愿?”
说话的男子身姿秀逸,白衣胜雪,即便背倚着幽沉天幕,身处这秽浊之地,仍难掩那出尘的风姿。
他便是林序秋满心眷恋的大师兄,萧凛。
心上人吐出这般冷峻决绝之言,且语带责难,林序秋只觉心口似被利刃剖割,鲜血汩汩,她泪光盈盈地望向他,纤手一指一旁。
“我是木系天灵根,可她呢?萧凛,你且睁大双眸瞧瞧,这世间,难道独我一个木系天灵根?”
众人一愕,林序秋所指之人,正是凌霄峰最得宠的小师妹苏念巧。
林序秋锋芒所向,苏念巧瞬间成了众目焦点,她骇得面色惨白,怯生生躲入萧凛背后,宛如一朵娇柔的菟丝花,楚楚可怜。
萧凛长眉微蹙,清俊面容上,薄唇紧抿,低喝一声:“休要再提!序秋,你何时变得这般不懂事体?你明知念巧虽为木系天灵根,却天资超凡,年纪轻轻便已突破金丹,假以时日,必成元婴大能,是灵虚宗未来的希望!值此魔族猖獗之际,她的价值,远胜你百倍!你又何苦自讨没趣!”
“我自讨没趣?”
林序秋凝望着那张曾深爱过的面庞,惨然一笑,那笑里满是嘲讽,笑得心肺俱裂,泪水迷蒙了双眼,在岩浆的炽热里绝望地蒸腾。
“萧凛,你说她天资卓绝,是灵虚宗的希望,你可还记得,往昔用来赞誉我的那些言辞?”
“你只瞧见我修为停滞于练气期,却忘了,我是如何为了你们,荒废修行,一心培植灵草,终至沦为众人眼中的废材?”
“够了!”无赦长老上前一步,“林序秋,往昔你若少些与苏师侄争胜之心,你的修为怎会毫无进益?还不是你妒火中烧,心术不正?如今大敌当前,你依旧执迷不悟,可见你天生愚钝,不堪造就,枉费仙门多年培育。”
“如今你能为仙门略尽心力,已是你的福分。莫要再胡搅蛮缠,辜负师门对你的最后一丝情分!”
言罢,他衣袖一挥,便有弟子上前,左右擒住林序秋双臂,林序秋挣扎无果,噙着热泪望向最后一丝曙光。
“师尊,我为宗门的点滴付出,您皆历历在目,您定会为我出言的,对吗?”
此语一出,身旁两名弟子动作稍缓,就连执法严苛的无赦长老,亦侧目望向那人。
众人之中,有一道修长玉立的身影,白衣胜雪,仿若寒峰积雪,他只静静伫立,便有一股凛然不可犯的威严。
他便是林序秋最敬重的师尊,凌霄仙尊,容渊。
即便亲传弟子即将惨然赴死,他亦无喜无悲,依旧冷漠如冰,超脱凡尘。他漠然挥袖,淡色眼眸里不见一丝波澜:“送下去,祭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