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像一座佛塔,稳稳地蹲在杨柳青面前。
没有人能挡住他前进的脚步,他背起杨柳青跋山涉水去追教官。
身边的两位难友被人成功营救。瞬间我觉得自己变成了一只蠕动的虫子,蜷缩在烂泥堆里,孤孤单单的拼命拱身,弹跳。无论如何努力也逃不出这片没有沼泽的沼泽地。
我看到段雨在目送杨柳青和滕序的背影,落寞,呆滞,悲伤。
他突然反应过来,地下还有一个人等待救援。急忙窜了出来。
就在此时,人群中也冒出一个人,是单飞。
两人一齐迈大步向我走来。
他们肩并肩,没有手腕手。两人谁也不让谁。
我在心中默默念“单飞,快点,快点,加油,加油。”
我掩饰不住的眼神,还是被单飞捕捉到了。他笃定了我的感觉,就像他自己对我的感觉一样。
转瞬间,单飞像一个赋能的勇士,飞步向前,身子一斜,一顶。
于是,段雨向正对我位置45度角方向飞去,偏离了正常的运行轨道。
单飞蹲下身,他迷彩服映着光,花花绿绿,晃的我眼睛有点晕。
那一刻,我本能的有些抗拒,只有十分之一秒钟的抗拒。自己也说不出的感觉,回忆起来,当时应该还是羞涩、紧张。
然而,我配合的伏在他后背上,脚丫悬在空中。
神奇的是,钻心的疼痛完全消散。身体接触的瞬间能感受到他身体的颤动。脸贴在他耳边,仿佛能听到他心跳的声音。
这是除我爸爸之外第一个背我的男人,隔着两层迷彩服的距离。
就这样我们光明正大,在校医的鼓励下,教官榜样的引领下,第一次亲密接触。
他背着我,不说话。
我害羞,难为情。
他也害羞,难为情。
我看到他满脸菲红,就在我眼前铺陈。从耳根蔓延铺去,红遍整个脖颈。我的脸和他的脸一样,在阳光的照耀下,相映生辉,红艳照人。
在我们背后,是一张张青春懵懂的心,八卦挑剔的眼神紧盯着我们的背影。
是羡慕。
是悸动。
谁也说不清楚。
赤日当空,我们三个因为穿了不合适的鞋子,因祸得福。
即将坐在九个轮子飞驰的军车上,真想大声唱“咱当兵的人,就是不一样,就是不一样……”
当然,我没唱,我怕和乘坐11路公交车——没油,没电,龟速移动的全体新生拉仇恨。
这么热的天,背上背着沉重的行李,热的满身臭汗,这是哪个倒霉领导出的主意?坐车去不行吗?非得拉练。
我们三个卸下行李,刚想替大家打抱不平,破口大骂。
一看,几个老班、校领导就坐在车厢前望着我们,滚到嘴边的脏话,和背包一起倾泄到车厢里,化作头顶的一缕青烟,消失的无影无踪。
我们对着一众领导、老师,鞠了个躬,笑的阳光灿烂“老师好,老师好,老师好。”
怎么笑,都觉得有点假。
喊完,老师好。我们再也没往车厢前面走一步,手紧紧扒住后车厢挡板,迎风而站。
飞驰的军车,嘹亮的喇叭,从同学身边掠过,我分明看到了李丹丹、林依倩甲李淘、温彦良、段雨,还有单飞……他们满脸冒汗,眼里满含羡慕的表情。
军车穿行在白杨树阴下,我们三个秀发随风飞扬,看着身后热的冒烟的“难友”。
难友这两个字刚在我脑海中浮现,瞬间觉得,难友身份转换实在是太快了。上车前,我们分明就是他们眼中的难友——堆在地下的蠕虫。
眨眼,彼此交换了身份,变换了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