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的第二面,是个阴郁的疯子。
她会躲在密不透光的房间里,拔自己的头发;会拿一把剪刀,把好好的裙子剪得稀烂;或者跑到院子里,将鲜花一瓣一瓣扯下,直至把满园盛开的鲜花薅秃……
但这都不是最糟糕的。
母亲的最后一面,才真正让林予夏感到窒息——那是个暴躁失控的恶魔。
某天,小予夏因为生病发烧不想吃饭,夏时安忽然大发雷霆。
那么柔弱的一个人,力气居然大到可以掀翻整张餐桌。
她把刚出锅的热汤浇在小予夏的头上,烫得她哇哇大哭。
见孩子哭了,夏时安又跑过来柔声安慰。但小予夏被吓懵了,怎么劝都没用,越哭越响亮。
夏时安伸手就去捂孩子的嘴,捂不住,又去掐孩子细嫩的脖子。
那双纤长的、为钢琴而生的手指,平日里总是被它的主人修建得整齐漂亮。
此时却死命扼住了她亲生女儿的喉管。
小予夏被她掐得直翻白眼,面目青紫,眼见着就要背过气去。
出门卖菜的保姆刚巧回到家,这才冲上去救下了命悬一线的小予夏。
类似于这样的事情,不胜枚举,填充着小予夏童年的噩梦。
每天早晨,林予夏走出自己的卧房,去轻敲母亲的房门,都像是在开盲盒。
因为她不知道今天见到的,是天使般的母亲,还是阴郁的母亲,还是被恶魔附身的母亲……
然而哪怕只有三分之一的可能,她依旧每日清晨去敲母亲的房门。
只要门缝里露出夏时安温柔的微笑,小予夏就会像颗小太阳一样,扑进妈妈的怀里。
她是真的很爱很爱那个女人……
母亲死后,父亲续弦,新妇自然不能住进凶宅,于是他们搬进了新豪宅,而小予夏则被少年沈砚捡回了家……
林予夏用了很大力气,才将自己从记忆中抽离出来。
仅仅是在花园里站一会儿,已经让她冷汗涔涔。
还是改日再进别墅里面参观好了。
她关上锈迹斑斑的铁门,又在附近的五金店里买了把锃亮的环形锁,扣在了铁门上。
由于白天被私事耽搁了工作,林予夏打车回了律所,兢兢业业地加班去了。
晚上七点,大部分同事下班了,只有少部分还在满头苦干。
八点,办公卡位上只剩下五个加班狗。
九点,又走了三个,只剩下钉子户林予夏,以及她斜对角的年轻男律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