怔愣许久,他才接受了自己已经从盛京回到白棠城的事实。
下了地,他拉开门出去。
惊得几个丫鬟循声看来,齐齐朝他行了个礼。
树上的貍花猫懒懒瞟他一眼,起身爬上树枝头,再跳到墙上,翻墙走了。
“哎呀,猫跑了。”
晚怜提起裙摆去追,几个丫鬟也跟着去,院中只剩下他一人。
许漾还没来得及问他们谢山逢在哪呢。
他下了阶,直奔东院去。
可又因昨儿谢山逢太凶,他走几步便觉着要散架,只能慢慢扶着墙走。
等到了东院,都快过了半个钟头。
谢山逢果然在谢父那儿,两父子正下着棋玩,见他来了,便拉了凳子让他坐在一旁看。
凳子上还贴心地放着软垫。
许漾看得一阵脸热,乖巧坐下。
上次薛坤教过他下棋,可他这会儿已经忘了,看不大懂,只知第一局谢父遗憾叹气,想来是输了,但仍不服,要和谢山逢再来一局。
第二局,谢父哈哈大笑,这两年留长的胡子一抖一抖,拍拍腿说:“小子,跟我比棋艺,你还嫰了点。”
全然忘了适才输掉的事。
许漾猜测这一局谢山逢放水了。
但谢父很高兴,谢山逢也不放在心上,脸上还洋溢着笑,许漾便觉着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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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帝王寝宫。
太医跪在帘帐前,神情焦灼,时刻关注着帘帐内的动静。
沈攸坐在龙榻前,接过侍女递来的汤药,一勺一勺喂给躺在榻上面黄肌瘦的皇帝。
虽喂得仔细,仍流出了不少。
他拿过湿帕在他嘴角下巴上碰了碰,对上了一双浑浊的双眼。
顿了片刻,便将湿帕放回一旁的盆中,淡声道:“父皇醒了。”
“陛下,陛下醒了!”内侍太监急切喊道,“太医,太医!快进去看看陛下……”
却不待他吩咐完,一声虚弱的声音打断了他:“都退下。”
永丰帝由沈攸扶着坐起了身,咳嗽两声,又下达命令:“都给朕退下,未得朕允许,一律不得进来。”
这声命令,自是不包括沈攸和内侍太监在内的。
待一众太医和侍女全部离开了寝殿,永丰帝拿浑浊的眼看向沈攸,定定看着他,最后咳了几声,叫太监拿上次未拟完的圣旨过来。
圣旨只差落下继位之人的名字。
圣旨摊开在榻上,他以跪趴的姿势拿着笔,握着笔的手已经没有力气,不停地颤抖着,不得不拿另一只手按住,才写下了第一笔。
看了眼,沈攸轻笑道:“父皇,可用儿臣代笔?”
永丰帝的手忽地一抖,划出了长长的一笔。
一旁的太监心颤了下,看向这位眸中含笑的皇子,一股恶寒涌上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