璃雅看她神色语气,知道这会问不出什么来,点头放她离去,接着对叶冉说道:“她身上肯定有什么秘密。”
“人家姑娘若真是抄了家的罪臣之后,自然不愿对外张扬,你又何必揭人伤疤。”
“我没有想揭她伤疤,她父亲到底若真是个大官,那你肯定认识,难道你就不好奇?”
叶冉摇摇头:“官场三天两头有犯事的,我哪有那闲工夫个个都去瞧瞧。”
璃雅不理会他,又把管事叫了上来,塞了一锭银子,管事脸上已经乐开了花:“不知公子这次想见什么人?”
璃雅学着叶冉的样子摇着手中折扇,故作潇洒的问道:“本公子就是向管事打听下这个柳姑娘的身世,别无他意。”
管事了然一笑:“公子好眼光,柳絮姑娘不光人长得美,琴瑟笙箫样样精通,就是一点,她一向只在台后配乐,从不上台献艺,有欣赏她技艺的客人也会出钱在后院厢房内单独听她抚琴品箫,但任他给多少钱也从不随客人出坊去府上弹奏。这柳絮姑娘来坊里有三年了,据说小时候也在宁州居住,后来随父亲四处经商,不想被强盗杀了全家抢夺了财物,她大难不死被好心人救活,凭着记忆回到宁州寻亲时已是一个亲人也没有了,我们坊主那时看她小小年纪精通音律便把她收了进来。”
“那你可知道她本家姓名?”
“在下只知道她本家姓柳,原名真记不住了。”
璃雅挥手让他下去,一脸兴奋的对叶冉说道:“她肯定在撒谎。自小随父亲在外经商的女孩儿哪有她那种闺阁气度,举止言谈颇为有礼,而且你听管事说,那柳絮琴瑟笙箫样样精通,却不愿去宾客府上演奏,也不愿上台跳舞,定是不想惹人注意。你可还记得三年前是否有个姓柳的宁州官员出了事的?”
叶冉拧眉思索,忽想到一人:“真有个姓柳的,不过他是京官,不是宁州地方官。”
璃雅连忙坐在叶冉对面,兴致勃勃催促道:“快说快说,是什么人?”
叶冉慢悠悠的品了口茶,看璃雅一脸急于探知的神情笑了笑说:“真不知道你这种性子这大半年是怎么安然无恙的在宫里过来的。三年前宫里发生了件大事,前太子被指结党谋私,先帝当众斥责,太子回到东宫后当晚就莫名暴死。”
璃雅点点头:“这件事我听珠儿说过,据说前太子是畏罪自杀以谢天子。”
叶冉冷笑一声:“整个永昌城都传言太子是畏罪自杀,若不如此,堂堂太子之死能不彻查就草草下葬么?”
“啊?”璃雅惊道:“难道是蓄意谋害?”
叶冉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继续说道:“先帝只有太子一个儿子,闻太子自杀自然悲愤难当,在仇安和司马贺的挑唆下迁怒于太子身边之人,一时间受牵连者多不胜数,包括太子太傅柳万隆也因是撺掇太子结党的首犯被下令抄家,据说当时柳万隆的孙女与奶娘去寺庙上香才免于一祸,得知家门变故后逃离了京城。”
璃雅想了想说道:“先帝只有一子,如果太子不死,仇安和司马贺就难有佣立之功,所以他们杀了太子,再等先帝驾崩后矫诏杀了遗诏继位的允王,扶持现在的皇上登基,以此要挟驾驭皇上。”
叶冉看了看她,欲言又止。
“难道不是么?”璃雅问道。
“仇安和司马贺原本想佣立的是先帝的另一个兄弟溶王,皇上当年还是福王,与溶王和其他王族子弟都住在宫外的王宅群内,先帝驾崩那夜,仇安的禁军去王宅迎接溶王时,被表哥使手段掉了包,禁军的人本来就没怎么见过溶王和福王,黑暗中接回去的到底是谁他们根本分辨不出。福王被接到宫里时,京内所有五品以上官员都已在先帝遗体前迎候新帝,仇安发现接来的人不对已然来不及,于是将错就错的立福王为帝,即便如此,他们也自持佣立新帝有功,加上当今皇上对他们纵容隐忍,以致阉党和司马贺如今无法无天,连皇上也不放在眼中。”
璃雅听叶冉这寥寥数语,已能想象当日的惊心动魄,眼前忽然闪过那日竹林中吹箫的清俊身影。璃雅明白,他不是放任阉党和司马贺不管,而是与李谦一样,在等一个契机,把仇安和司马贺连根拔起的契机。
“我要帮他。”璃雅心里说着。
“你想什么呢?”叶冉看璃雅正出神不语,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璃雅回过神来笑了笑:“没什么,只是骤闻这宫闱秘史有些吃惊。不过刚才听柳絮说话确实是宁州口音,难道是像她说的,小时候确实在宁州居住?”
“柳太傅似乎是宁州人,当年已经在京城置业多年,按柳絮的年纪,小时候应该没在宁州住过,不过跟着长辈在家中说宁州话倒是有可能。”
璃雅第三次把管事叫来,是要在后院包间厢房听柳絮抚琴。叶冉有些不明所以:“你还找她做什么?”
“一会你就知道了。”
柳絮进入厢房看到璃雅微显不快,但仍烹茶焚香坐于琴案之前,垂眸问道:“不知两位公子想听什么?”
璃雅回道:“就说说伍子胥为父报仇,助吴灭楚吧。”
叶冉侧头看她一眼,又看向柳絮,只见柳絮已放在弦上的手指颤了颤,淡定言道:“公子想听佛经变文,可去城外华严寺,那里有高僧时常唱导佛曲,其中就有《伍子胥变文》。”
璃雅能知道伍子胥的典故已属不易,哪里听过中原佛寺的唱经和变文,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叶冉此时已知道璃雅用意,对柳絮说道:“我们就不绕弯子了,姑娘可是柳太傅之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