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七披着元昶的外袍进了燕子忱的大帐,见她爹正和一帮手下的大小头目们围在大案边研究玉华城的舆图,听得他道:“挖地道的法子不是不可取,只是费时罢了,且看城内的布局,这一处园景距城缘最近,地是草地,易于向上挖掘,周遭有灌木丛与树遮掩,地道出口宜设于此处,然而我们不能把叛军当成傻子,历来攻城的招术也就这么几种,强攻不成无非就是挖地,涂华章早年也带兵打过仗,他不会想不到此点,因而肯定会在城缘处布下能听地的器具,若被对方提前发现,我们便相当被动了,搞不好还要被将计就计,就算我们中不了圈套,这地道也是白挖。”
“不若我们往深处挖一挖呢?”有头目便道,“挖得深些,让叛军听也听不到!”
“往深处挖便要考虑到空气流通的问题,要知道这条通道可是不短,空气流不进去,反而会将咱们自己人给闷在里面。”又一头目道。
“不管怎样,”燕子忱一拍桌案,“只要是有用的法子,我们就都要试上一试!老张,挖地道的活就交给你手下那帮驴蛋了,你给我好好盯着,随时报告进度!”
“是!”
“除了挖地,继续想其它法子,强攻是最后的手段,要知道我方并非到了不得不背水一战的地步,所以没必要的牺牲应尽量减少!”燕子忱沉眉肃目地说罢这句,继续向着舆图上一指,“都说说看,还有什么法子可以攻城?”
“所谓上天入地,现在入地有了,那就再试试上天呗。”有人道。
“废话!能上天早上——丫头?!”燕子忱噌地扭过头来看着乱搭话的这位,见四肢齐全神态安祥地看着他,笑意泛上眼角,转身过来长臂一伸就把这位捞进了怀里,“不让人省心的臭丫头!怎么回来的?!”
燕七再次在快被勒断气的边缘走了一回,挣扎着脱出这有力的臂膀,道:“说来话不怎么长吧但是我想先去换过衣服,爹你的衣服借我一身啊?”
“去包袱里拿!”燕子忱一指旁边他那榻上随便丢着的行李包袱,“让绿耳带你找个没人的帐子去换。”说罢却又回过身去,继续和他的手下们商议攻城大计。
燕七从包袱里掏了她爹一身衣服,跟着绿耳往外走,才一出这大帐门,便见一个清癯的身影正向着这厢走来,黑紫色的长袍在身上裹得严严,愈发衬得一张脸素白瘦削,一对眸子刚好也正望着燕七,漆黑的瞳上便滉过一层光纹。
“我没事,不用担心。”燕七快步走到面前,“又任性了吧?什么时候跑来的?”
“呵呵,”燕子恪笑笑,伸出一只手来在她的头顶上轻轻拍了拍,“回来就好。”
“我先去换衣服。”燕七就要跟着绿耳走。
“绿耳先回去吧,”燕子恪却道,“安安随我来。”转身便往旁边的大帐处去,一行走一行和一枝道,“让人去烧姜糖水。”
一枝领命去了,燕子恪则带着燕七去了他下榻的帐子,从自己的包袱里取了身衣服出来给了燕七:“我的还瘦些。”嫌弃了自家弟弟的高大壮后便出了帐子。
燕七脱去湿衣换上了燕子恪的衣服,过长的袖筒和裤管都挽起来,外袍也太长,就把袍摆掖在腰里,鞋子亦是湿的,只好找到一双燕子恪的鞋当拖鞋趿着穿。
掀了帐帘把燕子恪请进来,将被涂弥掳走至逃出的经过简单说了,末了道:“我并不能确信他是否会去玉华城与涂华章汇合,在他眼里,涂华章也不过是个任他消遣的工具而已,为了这个工具而冒险,对他来说并不值。”
燕子恪认真听罢,道:“我倒认为涂弥应是会去玉华城,既是想要消遣,此刻天下最大的消遣就是平叛军与叛军之间的战争,况你在,我在,子忱亦在,是他心目中观看他表演的最佳看客,他不会错过这场戏。”
“那我们是不是需要阻止他进入玉华城?”燕七问。
“恐怕成功的可能要小些,”燕子恪道,“玉华城其周甚长,我们兼顾不到所有地段,涂弥又身怀功夫,想要找到空当入城并不难,我们也不必费力去阻止,相反,他若入城才是好事,省了我们两处分心。”意思是等的就是涂弥入城,然后就可以将他和叛军一锅烩了。
正说着话,便见一枝端着姜糖水进来,后头还跟着燕九少爷、武珽、萧宸和崔晞,“你们怎么都跑来了?”燕七看着这个新成立的男生组合,“五哥你疯了,综武不比了吗?”
“早点解决叛军就能早点回去。”武珽笑。
“小四你也疯了吗?这里正打仗呢你凑什么热闹?”燕七又问崔晞。
崔晞病还未痊愈,面色有些白,却依然笑得灿烂:“你不在,我待在京里又有什么意思?”
“你可以在家里玩崔暄啊。”燕七叹气,转而又看向萧宸,“回头我替你揍小九屁股,这货又把你卷带来了,给你添了麻烦。”
萧宸垂了垂眼皮,想张口说什么,又抿住没有作声。
“你这孩子,”燕七最后望向燕九少爷,却是张开双臂,“来个大抱抱?”
燕九少爷面无表情地直接无视了她,只和燕子恪道:“东西都备妥了。”
燕子恪点点头:“去看看。”转而和燕七道,“安安把汤喝了。”
这是不让她乱跑,然后带着F4们出了帐子。
燕七喝汤喝出了一身汗,汗意才落,就见一枝带着两个人抬着个浴桶进来:“老爷已令人给小姐烧好了沐浴用水。”又将手里的包袱放下,“另还有去附近村里有人住的人家买了套女子所穿衣衫,是未上过身的。”
想得真周全啊。燕七待所有人离开,脱了衣服泡进桶里,旁边还有澡具,洗完擦干,换上那衣衫,尺寸也是正合适,里里外外都有,还配着一双鞋。
待一枝带人进来把东西收走,燕七就躺上燕子恪那张榻去,闭上眼便睡实了,这么多天同涂弥在一起,神经一直绷着,一直都在寻找逃脱的时机,说不累是假的,如今回到了自己人的怀抱,这根弦才终于松懈下来,需得好好补一补精气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