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依走在前面,盛锦兰走在后面,她们二人今日可能是为了故作亲密,穿了一身同样制式、花样的鹅黄齐胸襦裙。这齐胸襦裙不止是单纯的鹅黄一色,虽然这裙子的大体是鹅黄,但是由裙首到裙角也是有着细微的差别。她们二人的胸前都拿一条正黄色的飘带系了一个小小的蝴蝶结,其中这蝴蝶结还拖出两条长长的飘带来,这飘带上绣着同色的迎春,迎春花的花瓣用的丝线极细,台下的人细细一看,这迎春花竟不像是绣上去的,而是开在飘带上。
虽然二人的衣裙相同,但是头发的发髻样式却是略有不同,盛锦兰的发髻比那罗依的发髻不知道华丽了多少分。她头上戴着一柄小小的孔雀发冠,孔雀尾羽的部分正好卡在她的发髻后面,长长的金银丝点缀着翠绿和碧蓝的宝石薄片,宝石上还用金银片做出了孔雀尾羽的形状,这尾羽随着她的走动轻轻摇摆,显得她走路的姿势都摇曳了几分。
锦然在下面暗自好笑,光这一柄发冠就不知道盛家二房花了多少海量的银子出去,还有这盛锦兰手上、脚上、脖颈上带着的各色首饰,这一切加起来必是山一般的银子。这盛家二房是下了血本了啊。
不过这下了血本的作用也是明显的,自从这盛锦兰和罗依一出场,这四皇子的眼睛就粘在盛锦兰身上不动了。她和白茉身上也带着个香囊,花样稍有不同。
锦然坐的离台子很近,因此她能清清楚楚的问到这台上散发着一种奇异的芳香。锦然皱了皱眉,这味道虽然是很香,但是却给锦然一种不舒服的感觉,这让她多少有些难受。
锦然素日虽然也爱熏香,但是却闻不了那种太过浓烈的香味,一闻就头昏脑涨,恨不得要晕过去。从台上两人身上散发的味道直直得冲她而来,这样锦然多少有些不舒服,她干脆趁着大家都在细细的打量盛锦兰的时候,一个人偷偷跑到后面的桌子陪张氏坐着去了。
张氏见锦然过来有些奇怪:“然儿,你怎么不坐到前面跟你那些小姐妹一起?跟我坐在这闷不闷?”
锦然摇了摇头笑道:“娘,您这是说什么话,我跟您坐在一起怎么会无聊?且坐在前面那盛锦兰的香囊也太熏人了些,我可受不了。”
母女俩二人闲话时,这及笄之礼的重头戏终于到了。
这罗依拿起了身后小丫鬟捧着的托盘里的一把檀木梳,她要给盛锦兰梳头了。
这是及笄之礼最重要的环节就是让及笄之礼的赞者给受礼之人梳头,然后给受力之人挽起成熟的发髻,这也代表着这个受礼之人正式的长大成人了。
一般来说,这一环节用的梳子都得要那种极为珍贵的材料所做的梳子。这也是能显示及笄的女孩家里对她的疼爱和她家的财力以及地位。张氏也偷偷开始给锦然寻找珍惜材料来打造锦然及笄之礼上的那一把小梳子了。
罗依伸手将盛锦兰头上诸多精细漂亮的发钗一一往下拆,盛锦兰头上戴的发钗不少,因此这罗依光拆她的发簪就用了不少时间。等到她将最后一根簪在盛锦兰鬓角的碧玉蝴蝶小发钗拔下来放到托盘上,罗依开始细细的为盛锦兰梳理长发。
盛锦兰的头发极长,同时锦然也能看出盛锦兰绝对对自己的长发好好保养了一番,她素日里头发总有些泛黄,发丝极为细软,还带着些干枯。但是今日这盛锦兰的头发虽然颜色还有些泛黄,但是却不像之前那般干枯,反而泛着健康的油亮光泽。
罗依的动作很快,她没几下就给盛锦兰把少女成年的发髻梳了起来,这种发髻带着些庄重,盛锦兰倒是格外的适合这一种发髻,显得她人也端庄了几分,看得坐在下首的四皇子不住地点着头。
罗依将丫鬟捧来的另一套首饰给盛锦兰重新戴上后才后退一步,站到了后面,后面还有很多环节。
剩下的流程就快得多,不过是烧了几炷香告诫祖宗什么的,很快就完了。
盛锦兰在台子上笑着向大家一行礼:“按理来说及笄之礼上,我合该为大家表演些什么,不过我愚钝的很,还望各位海涵,不要取笑与我。”盛锦兰这样一说,台下的人也不好说些什么,便都在下面说些不介意之类的话。
盛锦兰轻轻一扬手,台下的班子立刻奏响了乐曲,盛锦兰的舞姿也算是过得去,再加上她绝对是私底下做了苦工,因此像锦然这样的舞蹈大家也看不出来她的舞蹈中有什么不好的地方。
随着乐曲越来越激烈,舞蹈也到了最高点,随着盛锦兰的舞动,鼓点越来越急——
“蝴蝶!”正当所有人因为盛锦兰急促的步伐而专注的时候,突然传来一个小姐惊喜的声音,她大叫了一声,指着慢慢飞来的彩色的一团尖叫。
“怎么会有蝴蝶?”有个老夫人眼神不好,没有看清,她笑着提出质疑:“现如今可是早春,天气这么冷,蝴蝶可还都没出来呢。哪里来的蝴蝶?你这小丫头,莫不是在瞎说吧。”这老太太话音未落,却有越来越多的人大声喊叫起来。
原来这天边飞来了越来越多的蝴蝶,大的、小的、粉的、黄的,各色不一,只只振翅高飞,直往盛锦兰起舞的那个台子飞去。
说来也奇,看到蝴蝶后,诸多小姐们都惊讶尖叫起来,而盛锦兰却是自顾自的在台上起舞,期间还配合着蝴蝶的到来变换了舞姿。她像蝴蝶一样轻盈的跳起,几下便从台子上一跃而下,她大大的裙摆此刻露出了藏在里面的真容,竟是各色不一的纱质衬裙。
这些衬裙随着她脚下舞步的变动不时轻盈翻飞着,与漫天遍地的彩色蝴蝶相互辉映,盛锦兰竟宛如这世间的蝴蝶化成了人一般——
台下的四皇子已然是痴了,他呆呆的看着不知何时移到他身边的盛锦兰:“蝴蝶……仙子……。”
盛锦兰嫣然一笑,轻轻转了个圈,将手上的帕子抛到了四皇子的脸上。
锦然笑了一声,这些把戏绝对不是巧合,绝对是这盛锦兰不知道用的什么方法,将这些蝴蝶早早的培育了出来,在这早春时节放出,造成一种这些蝴蝶都是被盛锦兰引过来的假象。
锦然摇了摇头,估计这些个把戏都是为了四皇子准备的吧。
盛锦兰见四皇子目不转睛的盯着自己,心里的得意掩都掩不住,她正想轻轻一勾手拽住四皇子的衣领,却突然听到席上传来一声尖叫:“啊啊啊啊啊马蜂!马蜂往这里飞了。”她的话音刚落,众人便听到一种熟悉的“嗡嗡嗡”声。正是马蜂飞来的声音。
席上所有人的脸色都变了,甚至盛锦兰也差点左脚拌右脚摔倒,她大叫一声:“这是怎么回事?怎么会有马蜂?不是只让放蝴蝶出来吗?”
但如今追究责任也不是时候,眼看着马蜂就要飞来了。锦然的面色俱变,她飞快从怀里掏出来两条大大的手帕,一条递给了自己的母亲:“母亲,你快把这帕子绑到脸上!”张氏也手忙脚乱的,她一把将锦然身上的香囊撤掉。
锦然这才反应过来,她深吸一口气稳住心神:“大家都快把刚刚戴上的香囊扔掉!要不然马蜂就过来了。”锦然看吃饭的桌子上盖着一层厚厚的丝绒桌布,这桌布又厚又长,甚至能拖在地上好几寸,她眼前一亮,赶紧抓住张氏:“母亲,咱们快到桌子下面躲一躲!”
锦然故意将声音放大,边上的人群龙无首之下也都跟着有样学样,都钻到了桌子下面。
锦然和张氏以及不少的小姐们都缩到一张桌子下面,空间狭小,挤得厉害,但是众人却你拉着我的手,我拦着你的肩,生怕其中一个人跌出去。
锦然等人刚刚没钻进去几秒,桌子外便传来一阵让人头麻的嗡嗡声,锦然感觉自己浑身上下都跟着这嗡嗡声紧绷了起来。她紧紧攥着自己母亲的手,心里头一次害怕起来,这盛锦兰找蝴蝶就找蝴蝶,她可以怎么弄就怎么弄,怎么这一次连马蜂都招惹上了?
这京都的马蜂可是毒的很,每一只都是普通蜜蜂的几倍大,锦然小的时候曾经叫一只马蜂蜇到过,被蛰的地方立刻起了一个巨大的红色肿包,那肿包疼的厉害,让小锦然哭了好些日子,张氏请来了多少名医都束手无措,只能让那个鼓包慢慢消下去。
就被一只马蜂要了便是如此惨状,这桌子外面可是有着不知道多少只的马蜂,若是她和母亲叫这些马蜂哲上几下,那她和母亲的命估计都得赔在这里。
众人都焦急的等待着,锦然的视野内一片黑暗,但是她也不敢随意掀开厚重的桌布出去看,她只能听到外面盛锦兰一阵又一阵的惨叫声,还有四皇子气急败坏的痛呼。
似乎是这四皇子想跑,但是不知怎的竟然被盛锦兰拽住了衣袖闹着一起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