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一年,大商可谓是少有的风调雨顺。
北凉的大丰收,在京城根本就没有掀起多少浪花。毕竟北凉的主要农作物是荞麦,产量再怎么高,也就只有这么点。保城关的守军,照样得让朝廷划拨粮草物资,数量一点都没少。
当然,要求的数量总会打折扣。但是分到军民手中,至少过了个不错的年。
林淡雄心勃勃地想把今年的最高荞麦亩产量提到一百斤都不敢放在明面上说,只是和胡澈在背地里商量。
新法种田今年的推广十分顺利。然而在他们送走了学子们之后不到一个月,京城直接就来了调令——屏州地动,胡澈被任命为钦差前往赈灾,即刻启程。
接任的北凉县的官员,算起来是林永年的门生,也算是一种权衡,倒是不至于被人说摘桃子。
交接的时间十分紧张,根本就没有时间寒暄叙旧。胡澈几乎只有半日的时间交接,随后就带上了余道长和几名护卫急匆匆地快马走了。
林淡落在后面。他得把北凉的事情全都安排好,关键还有蔡大头,到底是跟着他走,还是留在蔡俊旻夫妻身边,都得商量。
而且这一回,林淡恐怕是没有可能跟着胡澈去赈灾的。
屏州和北凉到底不一样。在北凉一年多,他的身体情况如何,恐怕蔡俊旻他们心里面也有个底,只是没有戳破,也帮着遮掩。
可是除却北凉之外,别的地方可没有什么能够一手遮天的势力,人多眼杂的,他装病得装得更彻底一点才是。
林淡没想到自己竟然会比自己小爹更早返京,本来还计划着去魏地泡汤也没有去成。紧赶慢赶地收拾,又是对着新来的县令各种提点牵线,隔了小一个月才踏上归途。又花了一个多月,他们才回到了京城。
这时候,屏州的形势已经稳定了下来。
被临危受命的胡澈,也没了非议,朝野一片称颂。
回到京城的林淡,却没有多好的心情,手上拿着屏州的情报,脸色一片晦暗:“这是做什么?把人架在火上烤么?咳咳咳!”
扣除在路上的时间,胡澈到屏州满打满算也就一个月。这一次屏州地动规模极大,就连附近几个州县多少都有影响。
更加雪上加霜的是,屏州的州府也受灾严重。屏州知府直接被压死在废墟里;同知倒是被救了出来,可惜只比死人多一口气;守备所在的军营,差不多直接给滑下来的半片山给埋了,官兵十去三四,剩下的人马中也有小半伤残。
屏州最大的三个官员差不多都给废了,底下的几个没了顶头上司,不是畏首畏尾,就是想着独善其身,没一个敢挺身而出的。州府直接就乱了套,辖下的县镇自然就跟着乱了。
屏州境内,盗贼接二连三暴起,胆子大的直接洗劫村子和县城。
这样严峻的情况,胡澈身边跟的几个人,能调动多少人手,就能立刻把屏州给镇住?在这种情况下,把胡澈夸得天花乱坠,能是存了好心?
林淡装咳,喉咙也是一阵难受。本来他可以静心“养病”,现在还要让他不得安生,等忙过屏州这一阵,有一个算一个!
林萦赶紧上前拍抚他的后背,小声劝道:“大哥,你别着急。”
坐在书房里的胡钧脸色也不好看,只是他到底身为大哥,这会儿只能劝慰:“阿妮能这么快把屏州的局势稳下来,现在总不会比之前更差。”
林淡咳了半天才停下来,人眼见的更加虚弱了一些,半倚在林萦手上,说话的声音都透着一抹虚:“大哥说的是。”
胡钧看他这样,也不好再多说什么。总不能他家三弟在外赈灾,他却把自己三弟媳给气病了,赶紧告辞出来。
他人还没走,就碰到了林萦:“怎么你也要回去了?”
“没有。小弟过来送送胡大哥。”林萦脸上有着显见的担忧,“大哥喝了药,休息去了。失礼之处,还望海涵。”他爹娘在吴州,大嫂出门在外,大哥又是病成这样,他这个做大弟弟的,自然就得站出来分担一些。打从林淡回京之后,他就搬到了这边住下,替他大哥打点一些人情往来。
林淡回京了几天,面都没路过,连林胡两家人都是上门来见的,药味飘出一里地,外面都在传林大郎恐怕是不见好了。
胡钧赶紧道:“自家人,客气这些做什么。”两人说了几句,到底没什么心情,道别了。
胡澈在屏州的情势绝对没有京城传言的那么好,但是站稳了脚跟倒是真的。
他这次当钦差,考虑到当地形势,朝廷直接拨了三千精兵随行,赈灾的各种物资也算是充沛。而且这一回的物资从上到下盯得紧,谁也没敢伸爪子。明面上看来,这不过是一次送上门的功劳,只需要他带着人马去屏州遛个弯就成。
京城里大小官员不知道多少,哪个不比胡澈有资历?凭什么让胡澈白捡这功劳?状元又怎么样?他们这些个官员哪个不是进士出身,有过赈灾经验的也不在少数,论资排辈怎么也轮不上胡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