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县学是弄了,但是这地方的读书人有多少,到什么水平,其实他也是两眼一抹黑。只不过有县丞和主簿垫底,想来还是有一些的。修县学也算是地方惯例,一个地方能够出多少学有所成的读书人,直接就是政绩。
其实他倒不是太在乎这些,关键是想着能够从县丞等人手中敲一点钱出来。另外,县学修好了,这个冬天恐怕能有大用。
“蒙童也教。不怕没人,医馆不是有十个学徒么?我先让他们轮班过来学。现在医馆的事情并不算多,每天五个五个轮换着过来,我亲自教着。我怕先生要没耐心了。”林淡想到白正清最近气鼓鼓的样子,就忍不住发笑。
在他看来,这是个孩子已经算是聪明的了,虽然不能够做到举一反三,可是对读书的机会很珍惜,平时一有空就认真习字。他们没有条件,就拿一根小木棍在地上比划。他想到自己小时候的样子,忍不住就有些羞愧。
反正,只是教着认一些字,他的水平还是可以的。
“你不嫌累就好。”胡澈听他的口气,“除了蒙童,还教什么?”
林淡拉着胡澈往外走,两眼一眯道:“还教大人。教认和写自己的名字,一文钱一个字,童叟无欺。他们若是还想学,再教简单的算术。”
在大商,一个人的名字最多最多就四个字,普遍都是两个字三个字的名字。学会自己的名字,还能写,就花上两三文钱,许多外出找工的人还是愿意,并且能够拿得出这个钱来的;更别说学堂里的炕烧得可暖,哪怕是当躲半天冷呢?认完自己的名字,还能在食堂买上一份饭食,又便宜又好吃。
林淡的学堂一开出来,天气越冷,生意就越好。
规定了一天十个认名字的学生,上午五个下午五个,一直排到了年关。蒙童只送来两个,一个主簿家的,一个黄典史家的。
其实黄典史是不愿意的,无奈作为县丞的头号小弟,县丞让他送,他只能送,还委屈:“我这自个儿在家里教着挺好的。”再说他好歹应该也算是个……武官?送儿子去学堂什么的,能有什么用?启蒙的那些,他儿子早就会了。
县丞只有一句话:“让你送,你就送!”可恨他家里没有适龄的孩童,他现在只能盼着县学早点开,好将自己的两个儿子给送进去。到时候无论县学请了谁来当先生,那都没什么要紧的,胡澈这个县令到时候必然会去讲课,撇开胡县令的背景,那可是正经的状元,寻常学子哪里有机会听状元讲课?今后走出去可就是状元的门生!
可惜,县学一直到了年关都没有开门的意思。
整个北凉县也安静了下来。县衙已经修葺好了,林淡他们搬进了后衙。不过后衙地方不大,他们大部分的人手和生意上的一些物品,还是放在对门的宅子里。
北地下雪比较张狂,一个晚上过去,雪就能堆起一尺多厚。自从落了第一次雪之后,连同胡澈这个县太爷,每天早上一起床的工作,就是铲雪。
他起得早,身手又利落,通常林淡还在赖床的时候,他就把屋顶的雪全铲干净了。如果白天不下雪,那还好;若是下雪,要不了半天,又能重新堆起来,临睡前还得重新再铲一次。
本来以为入冬之后会比较清闲的一家子,就整天和这些没完没了的雪作斗争。全家只有暖手捂痛快,在雪堆里打了一个又一个的洞,而且终于跑赢了胡澈。它在雪地上一溜烟跑得飞快,要不是身上还有一点黑,放出去根本就看不到影子。
胡澈没想到,在这样的天气里,竟然还能有客人到访。看着眼前长得和甄慢有三分相似的青年,他微微有点愣神:“你是……”
青年穿着一身雪白的狐裘,身上没有多余的东西,也没有坐骑,甚至身后都没什么脚印,简直就像是从天而降的一般,一张英挺的脸上未语先笑:“冒昧到访,在下蔡俊旻。”
胡澈眼睛微微一眨,蔡国公最小也是最出息的孙子,人称小国公。他本来还以为捎去保城关的信没用呢,可怎么会是这位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