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武贤难以理解,为什么就不能赎身了?难道是钱不够?
可是看着胡正媛委屈的样子,明显不仅仅是钱的问题,如果是钱的问题,她不会有这么绝望的眼神。?
“根据大郑例律,侵吞库银乃欺君罔上的大罪,最轻也要判处主犯斩示众,从犯流放千里,抄没家产,满门上下,男配军旅为奴,女没官妓为娼,如无皇恩,永不赦免。”
凝重的声音,让几人心胆俱寒,武贤的眉头拧成了麻花,胡正媛眼神中充满绝望,胡正强紧闭双眼,一滴泪水,悄然滑落。
这条大郑例律,强子是知道的,但是他从没告诉过胡正媛,就是怕他姐姐失去了希望,了无生趣之下会寻短见。
可是,如今当着胡正媛的面,纪尘直言不讳,简直就等于在众人心上,狠狠地划了一刀,而且,还是在他们刚刚看到希望的时候。
人生浮浮沉沉,在最开心的时候,胡正媛从三娘口中听到这句话,差点儿晕厥,能硬撑着走上楼来,已经算是够坚强的了。
然而,此时心中最痛的,其实就是她了,听着武贤给她勾勒出来的美好未来的蓝图,胡正媛简直开心的要死。
可是正在开心的时候,却得到了这样大的打击,被告诉她所向往的所谓美好未来,根本一辈子都没有实现的可能,怎不让人心如刀割。
可武贤听到这话之后,愣怔的样子,让胡正媛读出了很复杂的悲愤,勉强地笑了一笑,胡正媛轻轻说道:“公子莫要忧心,媛儿命该如此,媛儿没事儿的,您就不必在为媛儿费心了,但是,请公子……请公子一定要帮帮强子,他还小,他……”
任谁在这个时候,恐怕都笑不出来,可是胡正媛在得知自己获救无望的时候,竟然还去劝别人,终究是难以久持,还是抽泣起来。
武贤不知道该如何继续下去了,胡家的惨案,罪魁祸就是他爹武臣,虽然武贤十分不愿意将武臣想得太坏,可是官场的黑暗,他能想象的到。
胡正媛越是委屈,武贤的心越揪得慌,可是也越觉得无力,或许是他想太多,所以他反倒不如纪尘来的那么纯粹。
“看到了没有,臭小子,你一直在用自己的方法,想让这姐弟俩不那么悲惨,可是这有可能吗?从一开始,他家就已经冤到了极点了,你做这些真的能弥补……”纪尘激动。
但是话他不能继续说下去了,纪尘是个明白人,知道武贤的纠结和为难之处,也看得出武贤一直都是为了弥补这姐弟俩。
一时情急,差点儿说漏了嘴,万一他纪尘说出弥补这两个字,这姐弟俩听出什么缝口,恐怕武贤所做的一切,都会付之东流。
武贤明白纪尘的意思,可是他又能怎么样呢?眉头皱得整张脸都快扭曲了,也皱不出什么办法,至少现在他想不到。
“可是老纪,你知道如果他们真的走上了那条路,意味着什么吗?”武贤反问。
“意味着正义终将伸张,意味着冤案终能平反,意味着胡家及大小涉案人员的冤魂终会获得安慰……”纪尘激动,眼睛瞪得斗大,在他心里正义和公理比生命重要。
“正义,呵,老纪你是觉得胡家的人死的还不够多吗?你是想在冤魂谱上再添上他们胡氏姐弟的名字?”武贤歇斯底里,这才是他最担心的。
三人都是一愣,他们也曾经想到过这一点,可是被武贤这样直接地说出来,那种冲击,来的更强烈一点。
脸色煞白,胡正媛将嘴唇都咬的紫,脸色铁青,胡正强对这种官场黑暗义愤填膺,脸色绛红,纪尘明显被憋得厉害,武贤说的,很现实。
“老纪,官场的黑暗,他们那些下作手段,他们姐弟不清楚,我不清楚,你也不清楚吗?”武贤追问。
“……”纪尘无言以对,他比谁都清楚,因为他看得太多太多了。
“丫头,如果冤屈和活着让你选一个,你会选择什么?”武贤长吐了一口气问道。
咬着牙看了看一脸气愤的强子,胡正媛咬了咬牙,闭上眼睛说道:“公子,媛儿怎么样都无所谓,我只想让强子好好活着,他是我们胡家最后的一点血脉,冤屈……”
说不下去了,胡正媛的表情里,充满着对这个情况的无可奈何,现实总是让人无力,谁也奈何不了,胡正媛只能选择活着,至少让强子活着。
“姐,我不怕死,我不能让胡家蒙受不白之冤,纪先生……”强子咬牙坚持。
“啪”地一声,一个响亮的耳光,让纪尘惊得肩头一颤,胡正媛喊着泪水,瞪着强子,意味深长地说道:“胡家就剩你一个男丁,难道你准备让这香火断绝吗?
你怎么这么不懂事,武公子费尽心思,不就是为了让我们能够跳出这个漩涡,好好活下去,给胡家留下一点希望吗?难道你还不明白?”
这是胡正媛第一次打强子,这么久以来,强子都被当成掌中宝一般,被胡正媛捧在手心里,为了强子的鲁莽,胡正媛必须打醒他。
愣怔地捂着脸,难以置信地盯着胡正媛,强子将脸颊咬出一道生硬的线条,胡正媛半步不退,紧紧盯着强子。
终于,强子还是低下了头,不再说话。
转过身来,胡正媛对着纪尘微微一福,恭敬地说道:“谢谢纪先生有为我胡家伸张正义之心,请恕媛儿不能领情,为了我胡家香火延续,我只能如此,您费心了。”
纪尘一时还是不能接受,可胡正媛的态度很强硬,由不得他再说什么,武贤知道,这根本不符合纪尘的原则,可是,活着才是最重要的。
“纪先生,您还是回去吧,一个月了,您不能老是玩儿失踪啊,小心其他两位大人,在皇上那儿……”纪尘逐客的意思很明显。
“你们……我……我不走,我跟他们在一块儿恶心……尤其是……”纪尘说不下去了,这样当着人家的面儿诋毁人家的父亲,很尴尬的。
“唉,随你吧,如果你真的有心,多磨磨皇上,要想让他们姐弟能少背负些什么,只能靠您磨来皇上的恩赦了!”武贤选的是最稳妥的办法,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嘭”一声,四人一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