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季深开车把林清水送回了家中。眼看着离那个熟悉的别墅区越来越近,林清水皱了皱眉,疑惑地问:“还是以前的那个家?”
“好好的一个家,为什么要搬?”他好笑地瞅了她一眼,娴熟地将车开进区域内的车库,这才停下车,打开车门请她下来。
“林清水,离婚后你有没有后悔过?”他摇晃着手中的黑色钥匙,冷酷地看着她。
她不愿想这个问题,摇了摇头,揉了揉酸痛的眉心:“我累了。”
黑色钥匙上有一个小鸭子玩偶。
她还记得那天云淡淡,风轻轻,天蓝蓝,她坐在草坪上看快速变幻的云朵,双眼突然被蒙住,她努力地嗅了嗅鼻子,闻见他手上的青草香,便咯咯地笑了起来:“知道是你啦,还不快放手,想闷死我啊!”
他放了手,叮铃铃地,一串钥匙便垂直落在她的面前:“猜猜这个是什么?”
林清水睁大了眼睛,眼睛闪亮亮的,他从她巧克力色的瞳仁里看见自己意气风发的脸:“是……一辆自行车钥匙?”
这脑袋瓜,真是可笑,他什么时候送过她低于一辆轿车的礼物了?他摇摇头:“再猜。”
“QQ?”
“不对,再猜。”他扶额,对她的智商感到着急,“这是钥匙啊,你猜猜和钥匙有关的,比如说……”
“是房子?!”她高兴地跳起脚来。
“宾果,作为你猜到的奖励,亲一个!”路季深搂住她娇小的身体,低下头就是一个细软绵长的吻,过了许久,才放开浑身瘫软,面若桃红的她。“清水,说,你愿意嫁给我。”
“清水,说,你愿意嫁给我。”他的话回响在她的耳边,一遍遍地,像是迷人的咒语,她听得心花怒放神志不清。
“我愿意。”
只是林清水没有想到,那黑色的钥匙,竟然是一栋别墅的钥匙。她以为房子不过是小区内的一套单元房,却没想到是面积近一千平方的上下两层的别墅。
在看见别墅的那一秒,林清水瞪大了眼睛张大了嘴巴,久久反应不过来,这房子是她的婚房?太夸张了!当初她父亲生意已经接近惨淡,居住的也不过是普通人家的两层跃居,见到如此大的别墅楼,还是有些乡下丫头刚进城的感觉。
但却也不得不接受了这个令人震惊的事实,在后来的一次逛街中,林清水在一个路边摊偶遇小鸭子玩偶,并与它一见钟情,买了下来,套在了黑色钥匙的钥匙扣上,作为礼物送给了路季深。
家中的大门钥匙一人一把,她的是神舟七号公仔,他的是小鸭子。
没想到他的小鸭子还保留着,干干净净地,咧着嘴朝她笑着。
一阵冷风吹过来,林清水仿佛被一双大手用力一推,头昏脑胀地,竟然向后仰去,事情发生得太突然,她什么也没有抓到,直直地绝望地沉下心去。
过了一两秒钟,林清水发现自己并没有倒下去,她睁开眼睛,看见眼前一片血红,脑子仍旧是晕,身体没有重心,像是踩在一片棉花糖上,摇摇晃晃。不知过了多久,才躺到了床上。
她没来由地觉得害怕,这床这样软,她有多久没睡过柔软的大床了?真想闭上眼睛睡下去再也不醒来。她努力想睁开眼睛,却怎么也睁不开,她害怕,她心想她是不是瞎了?她伸出手想放在眼前看看能不能出现影像,可刚抬起手,她就感觉到自己的手被一个人抓住,那只手大大的厚厚的暖暖的,她的身体顿时像是有了重心,安心极了。
那人轻声说:“你别动,你低血糖,我现在给你打针,你别乱动。”
这是与她在一起后养成的习惯,她低血糖,一犯起病来就头昏眼花,什么也看不清楚,开始的几次他都会请医生来家里给她打针,看得次数多了,问了医生需要什么药,他也就拿她做实验,开始给她打去针来。
他是聪明的,立即就学会,从第一次给她打针起就顺利无比,此后,她一旦发病,他就跃跃欲试地拿过吊瓶和针头要给她打针,对于她的病情自然是担心的,可是起初的那几次,却是被能够像医生一样扎针的兴奋给冲淡了。
那时的林清水,对他却也是百般放心,一点儿也不害怕,甚至希望他扎歪,然后她就可以涌出两滴泪水,矫情地撒着娇说:“亲爱的,我不同痛,只要你高兴就好。”
三流桥段当然没有发生,路季深是个天才,扎针从来没有失误过。半瓶水下去,林清水就渐渐恢复了神智。
她的眼前渐渐地不那么血红了,也能看见东西了,只是眼珠的血压还有些高,酸痛不已。
他从外面走进来,端进来一杯水,放在床头柜上,沉而有力的声音说:“喝下去。”命令式的语气,不容拒绝。
生病的人自然听话,端了那杯水就喝下去,是酸酸的柠檬水,喝下去,嘴巴也就不那么苦了,重新躺回床上,这熟悉的房间她哪里也不敢看,就抬起头看着滴答滴答的吊瓶,心里一阵阵地冷了起来,那吊瓶是冷的,通过血管打进去,用自己的身体将它暖热,最后还是化作了热腾腾的眼泪冒了出来。
“我走了,你好好休息。”路季深装作没有看见,心却兀地一疼,站起来就往门外走,在关上房门时,还不忘朝林清水的方向看上一眼,她的眼里仍旧是亮晶晶的,钻石一般的美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