寿康王竟选择十三皇子作为继子,十三皇子顽劣不堪,宫婢出身的生母不仅早逝,既不受昌顺帝的疼爱,又没有位高权重的舅亲做靠山,收养这么一位皇子,实在不划算。
稍微有头脑的人皆缄默不语,寿康王爷虽是昌顺帝的胞弟,人心隔肚皮,昌顺帝对寿康王不可能毫无芥蒂。寿康王如果在此时过继一个优秀的皇子,不说昌顺帝,就是其他大臣都会多想一步。皇室争夺皇位,谁不是踩着手足的尸首君临天下的,就连如今的圣上,不也……寿康王能挑选无权无势的十三皇子,朝中百官确实有人悄悄松了口气。
从皇宫回到王府,阿俏的手一直牵着十三皇子,相较满脸喜色的阿俏,十三皇子的小脸有些不自然。昌顺帝的容貌虽不及傅棅琮,但也算得上俊美,能入宫的女人,姿容自是百里挑一,宫中的皇子又能差到哪里去。粉雕玉琢的小娃,总是让人忍不住伸手捏捏。
阿俏带着十三皇子见过府中众人之后,便亲自带他到早已准备好的房间。谢嬷嬷和福喜背着包袱跟在二人身后,脸上皆是激动的神色。寿康王妃瞧着是个好相与的,只希望殿下不要再淘气了。
阿俏推开房门,转身朝身后的小娃道,“阿昀,进来瞧瞧。”傅昀,十三皇子的名字。
傅昀朝房中敷衍一瞥,木然的脸上溢满惊奇,他抬头不可置信地看向阿俏,随即立马恢复自然,“儿子多谢母妃!”
阿俏莞尔,七岁的小屁孩,在她面前装什么淡定,“你们两个好好伺候公子,如有需要,直接去找元公公。”
谢嬷嬷和福喜忙叩首拜谢。
房中只剩下傅昀主仆三人,傅昀两手背在身后,在房中踱来踱去,四下打量,往矮榻上一躺,来回打了几个滚,“啊!啊!嬷嬷,福喜,我好喜欢这个房间!”
房中除了桌椅床榻,还摆放着一排硬木架,木架上满是刀枪棍剑,底层摆放一排簇新的藤球,从大到小,逐次递减。
身后传出一阵兴奋的欢呼声,阿俏脚步微顿,嘴角微弯。她和傅昀一样幼年失母,不过她又和傅昀不同,她本就是无父无母的人,没有也就不需要,如果有,她定会倍加珍惜。
阿俏正欲抬脚,看见树下站着的人时又止了脚步。
“过来。”
阿俏抿嘴傻笑,慢腾腾地挪了过去,那端的人似乎是失了耐心,大步一跨,一把把人扯入怀中,“事情办完了?”傅棅琮低声问。
听他一副公事公办的口吻,阿俏不悦道,“从今日起,大锦就没有十三皇子了,阿昀现在是我们的儿子,我不许你这么冷言冷语地对他。”阿昀本就怕他怕得要死,他偏偏还要摆出一张冷脸。
傅棅琮理了理她鬓角的碎发,“好,都听你的。”
晚间用膳时,一家三口同坐一桌。傅棅琮为阿俏布菜,傅昀正襟危坐,唯恐失了礼仪。
七岁的孩子,年纪虽小,但在皇宫那种地方,孩子迅速退去天真也是生存之道。傅昀虽进了寿康王府,但也存在被逐出去的可能。他要想留在寿康王府,得到皇叔的认同倒在其次,关键是坐在他身边那个食量如牛的女人。谢嬷嬷说女人定要矜持温柔,可身边的那个女人温柔是有一点点,但论矜持,可一点都沾染不上。可他却从来没见过皇叔对谁这么温柔过。
身边的小娃似乎在沉思,阿俏悄悄碰了碰傅棅琮的衣袖,傅棅琮无奈,冷着脸随意夹了道菜往傅昀面前的碗碟中一放,并未言语。
傅昀微微一愣,心中万分激动,小脸坦然地望着碗碟中的菜肴,默默地吃完了。啊!啊!皇叔竟亲自为我夹菜,连太子殿下都享受不到的待遇!
三人安安静静地用过晚膳,阿俏起身准备跟着儿子回房,傅棅琮和傅昀皆神色淡淡地望向她。
阿俏见状忙解释道,“哦,我怕阿昀一个人害怕,等他睡了之后我再回房。”
傅棅琮的脸色立马沉了下去,目光从傅昀身上淡淡掠过,“好好睡觉。”
傅昀倏地低下头,根本不敢去看自家皇叔的冷脸,他胆子明明大得很,根本就不需要人陪!
傅昀心中的咆哮起不了半点作用,人立马被阿俏押回了房。
“从前山上有座古刹,古刹住持圆寂那日,发生了一件怪事……”阿俏的声音圆润清和,在黑夜的映衬之下,不知不觉中染上了一层诡谲。
傅昀没料到这女人讲故事的本事根本不输于福喜,不知不觉之间竟沉浸其中,抱着她的胳膊聚精会神地去想象故事中所发生的每一个场景。
不知过了多久,傅昀靠在阿俏怀中慢慢睡去,阿俏秀气地打了个哈欠,小心翼翼地把人放平,盖上锦被,今日的话说得有点多,嗓子沙沙地疼。
阿俏正欲站起身,却被人拦腰抱起,一股熟悉的清冽味道,她安心地靠了过去,“你怎么还没睡?”
可怜寿康王爷站在窗下听了几个时辰的鬼怪故事,怀中人却不自知,“没有你,我睡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