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织,小心一点。”
戴着眼镜的人类男性脸上写满了恳切的关怀,率先走下一步台阶,又转过身伸出手来,搀扶自己预产期就在这几天的妻子。
“老公,不用这么担心,我又不是什么易碎品。”
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笑容,身形本该纤细的女性用一只手护住自己越发臃肿的肚子,眼底却闪过一道暗芒。
终于,终于快要结束了,这该死的怀孕和令人作呕的关心。
再不快点把肚子里的孩子生下来,她感觉自己就要被身旁男人的愚蠢腌入味了,果然不管是在什么时代,人类都是聒噪又蠢笨的东西。
一旁,与其他满面笑容或是有些担忧的孕妇家属不同,神情莫名有些阴沉的老者跟在这对看上去感情非常甜蜜的夫妻背后,嘴唇翕动几次,最终也没说出什么话来。
无视其他孕妇家属低声对自己家是否长辈与小辈之间感情不合的猜测,目送着儿子虎杖仁将虎杖香织送进B超室又一个人走出来,虎杖倭助用拐杖重重地点了点地面,表情十分严肃。
“仁,都走到今天这一步了,你还不清醒吗?”
年轻时也不是多么喜爱管闲事的性格,如果面前这个昏了头的家伙不是自己的亲生儿子,虎杖倭助根本懒得多说这些,“香织早就死了!还要陪那个怪物过家家到什么时候!”
藏在镜片背后的眼睛闪烁了一瞬,虎杖仁的表情只是稍显空白,很快又笑了起来,只是这个笑容怎么看都有些勉强。
“父亲,你在说什么啊?香织不是就在这里吗?我们的孩子也马上就要出生了。”
面对着明显像是在故意装傻的儿子,老人深吸一口气,想要再说些什么,却被从检查室里走出的女人所打断。
“爸爸,仁,你们在聊什么呢?”
“没什么,香织,悠仁还好吗?”
已经给还没出生的孩子起好了名字,虎杖仁转过身迎了上去,动作小心翼翼,浑身都透露着一股珍视,与沉浸在幸福当中的每一位准爸爸都没什么两样。
在男人看不见的角度,女人的指甲深深刺入掌心,似乎是为了发泄某些不能被表露出来的情绪,细小的伤口却又在她松开拳之后迅速恢复成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的样子。
表现得有些羞涩,虎杖香织侧过头,刚好与窗外的白色鸽子对上目光,却并没有太过关注——医院的院子很大,从早到晚窗外都有鸟儿叽叽喳喳,圆滚滚的白色鸽子也不怎么显眼。
“当然,大夫说一切正常,让我们不用担心。”
单独面对儿子时语气急促的老人此刻却安静了下来,一言不发地跟在儿子与儿媳身后,向着病房的方向走去,只是身形越发佝偻,看起来似乎又凭空老了几岁。
然而还不等三个人走回病房,场面就突然变得慌乱起来——女人的羊水破了,被助产士和医生放上移动担架,直接抬进了手术室里。
站在手术室外,像只无头苍蝇一样团团乱转的男人,和表情阴沉,握住拐杖的手都用力到发白的老者,窗外树上的白色鸽子居高临下,将这一切都收入眼中,然后展开翅膀,从窗外飞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