寅时,夜与日交替之际。
许清欢懒懒地掀开眼皮,一张放大的俊脸撞进她的视线,一下子,她就清醒了。
她瞪大眼睛,看着近在咫尺的南瑾瑥,心突然就乱了节律。南瑾瑥的鼻梁很挺,睫毛密密长长,许清欢在想,若是此时有把剪子,这样一剪子下来,定是整整齐齐。
不知是不是睡觉的缘故,他的眉毛一边比较乱,许清欢抬起手,指尖轻触到他的眉毛,想要替他抹顺,却在下一秒,南瑾瑥睁开了眼睛。
眼中一片清明,带着一丝戏谑与笑意,并未有其他动作,就只是这样静静地望着许清欢,似乎是要将她望进心里。
“你……我……那……”许清欢猛地缩回手,结结巴巴地,不知如何讲,最终“噌”地一下坐了起来,望着以手撑头,侧躺着的,正脉脉望着她的南瑾瑥,一下子就红了脸。懊恼地别过脸去,咬了咬舌头。
反观南瑾瑥倒是一片泰然,慢条斯理地坐起来,慢条斯理地下床,慢条斯理地套好外袍,慢条斯理地跨出门槛。因为许清欢别开了脸,所以没有看到南瑾瑥的嘴角,至始至终都挂着明媚的笑意。
许清欢坐在床头,纠结了许久,才缓缓地从屋子挪到厨房,小心翼翼地探进头去,见南瑾瑥挽着袖子,正在搅着锅里的粥。
望着他日渐娴熟的动作,许清欢有一瞬间怔愣。只是短短数日,一个奴仆拥护的王爷,现却已会洗手作羹汤。天微微亮,许清欢望着他,仿佛身上带着微弱的光晕。
“又看见谁了?”不知何时已经停下动作的南瑾瑥,转过身面对着许清欢,反手撑在灶台,嘴角浅笑,媚眼轻勾。
他其实知道许清欢在看他。因为,她的神情不一样。他看阿黛,看云哥,看他的神情都不一样,他已经能完全区分开。
“啊?”许清欢被南瑾瑥这一问,先是一惊,后是微红了耳朵,抿了抿唇,鼓了鼓腮帮子,眼神飘忽:“我在看你有没有把粥做糊。”
“哦。放心好了,定是不会吃坏肚子的。”明知道许清欢说的是假话,南瑾瑥却仍旧顺着话接了下去。
许清欢讪讪地摸了摸鼻子,“恩”了一声。
阳光悄悄漫过门槛,光与影在门前织起了地毯。
“她……还好吗?”这几日,许清欢一直坐在门槛,满脸担忧地望着老槐树下,南瑾瑥知道,她在担心阿黛。
许清欢满脸凝重地摇了摇头。
南瑾瑥点点头,没有继续说,反而开口问:“我们什么时候启程?”
“恩?”许清欢回过头,神情有些诧异,带着一点迷茫。
“我的身体已经完全好了。我们在这里也住了十来天。想来他们是不会找来了,我们得自己回去。”
南瑾瑥这么说,许清欢没有回答,只是转头望向老槐树的目光黯然了下来。
“不管她是否存在过,那都已经过去了。你不可能在这里跟一个现在已经不存在的人耗一辈子。”南瑾瑥的声音不大,却每个字都不轻不重地敲击在许清欢心里。
许清欢垂下眼睑,动了动嘴唇:“可是她的手都流血了,好像也听不见我说话了,我很担心她。”
“血?”南瑾瑥皱眉:“她听不见你说话了?”
“是呀……自从云哥被抓走之后,阿黛就没日没夜地做衣做鞋,就是十指被扎得满是针眼,但她却好像并没有感觉一样。她就坐在那槐树下呀,望着村口,一针一线不知疲倦地缝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