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喜心里撇撇嘴,您都忙着陪二姑娘赏花看月亮,喝茶闲斗嘴呢。心里这般想,嘴上却说道:“皇上日理万机,困苦劳顿,哪里能讲什么都顾虑的周周全全的。那您今晚?”
慕元澈瞪了严喜一眼,本想要顺嘴应下,忽然想起夜晚每次提及夏吟月都会有很大的哀怨,也不晓得什么心理作祟,居然说道:“明儿个中午朕去用膳。”
严喜心里一惊,这宜和宫可是从没有遇到过这般的冷落,皇上从未有月余未翻牌子的时候。看来二姑娘几番在宫中遇险,皇上心里对甘夫人还是很不满的。
“是,奴才这就去通传一声。”
严喜走后,慕元澈凝视着手中的笔尖,眉头轻轻的皱了下,现在他居然会下意识的先去想夜晚的心思……这不是一个好事情!心神一凛,他是一个帝王,怎么能为儿女私情所左右。
后宫位份最高者乃是夏吟月,她又统率六宫事宜,因此新晋妃嫔连带着宫中有资历的嫔妃,每日都要去宜和宫请安。夜晚自从进宫后,便是一直调养身体,从未去宜和宫。
但是总是这样躲着也不是办法,自从上回杜鹃的事情发生过后,夜晚便知道躲是躲不过去的,与其躲避倒不如迎战。
所以第二日醒来,便对着玉墨跟陌研说道:“甘夫人的宜和宫每日什么时辰问安?”
玉墨随口说道:“甘夫人很是宽和,每日辰时二刻见人。”
夜晚一愣,嘴角露出一个讥讽的笑容,许是有意试探玉墨跟陌研,便开口说道:“宽和?听说先皇后以前也是这个时辰接见诸位嫔妃的。”
陌研别看平日不怎么爱说话,但是心思转得极快,此时听到这话心里便是咯噔一声,小心翼翼的回道:“先皇后跟皇上十载夫妻,情深意重,甘夫人如何敢僭越?”
玉墨撇撇嘴,说道:“咱们姐妹进宫晚,无福见过先皇后。倒是听宫里的许多老人说先皇后的好处,甘夫人自许贤良,行事处处仿着先皇后,也是个聪慧之举呢。”
玉墨的话也有些意思,夜晚自然听得出来里面的深意,聪慧之举?倒真是聪慧至极,至少旁人挑不出任何的错处来。先皇后体贴后宫诸人,将时辰定在了辰时二刻,先皇后死后,若是夏吟月将时辰提前了,便不免给人一种刻薄小家子气的感觉。若是将时辰延后……那岂不是必先皇后还要贤良,可真是僭越行止了,更会惹人非议,这样倒是刚刚好。
夏吟月素来是个聪慧的,这样的事情上从不会留下什么把柄给众人,果然是如此。
夜晚心里冷哼一声,面上的笑容不改,看着陌研问道:“甘夫人在宫里的名声似是很好,跟我所见到时略有不同。”
陌研一愣,一时捉摸不清楚夜晚的意思,便思量一番,十分谨慎的说道:“回小主的话,甘夫人跟先皇后情同姐妹,虽然说……虽说先皇后被废黜跟甘夫人小产有关,但是先皇后自缢之后,甘夫人在其灵前跪了整整三日,悲泣之声举宫知晓,没有人不赞其贤德的。”
这点夜晚还真不知道,好个不要脸的,活着的时候那样利用自己也就算了,没想到死后还要这般惺惺作态利用自己博得好名声。最重要的,慕元澈只怕是因此对夏吟月更会看重两分。
夜晚心里气急,面上却是隐隐稳住,缓缓的说道:“本宫在宫外就见过甘夫人,可是却没看到你们说的贤德,进宫后几番遇险,甘夫人统治六宫,连个秀女的安危都照顾不到,可见其这治理后宫还是欠些。”
陌研跟玉墨心里皆是一震,小主当着她们的面说出这样的话,不外乎是让她们表达立场了。两人对视一眼,她们本来是御前的人,自然是听从皇上的吩咐,但是现在被皇上赐给了小主,便是小主的人了。这后宫的女人为了争宠自然是手段频出,小主是逼着她们在皇上跟她之间做一个抉择。
就比如方才这些话,若是经过她们的嘴传进了皇上的耳朵里……这后果可真是严重得多了。
玉墨这样粗神经,也听出了这话里的意思,一时间只觉得手脚冰凉,手头的动作都缓了下来。
夜晚也不着急,自己拿起一柄象牙雕花嵌了宝石的梳子慢慢的梳着。这样攸关性命的大事,她们谨慎思考才是正当的,若是一下子便应了她,她反倒疑心了。
玉墨抬眼看向陌研,陌研抿着唇,两姐妹对视一眼,眼神交汇,虽然已是初夏,却愣是出了一身的汗。陌研慢慢地垂了头,上前一步接过夜晚手中的梳子为其梳发,口中缓缓的说道:“宫中之人皆到甘夫人盛宠,奴婢却是有不同的看法。”
“哦?此话怎么讲?”夜晚兴致勃勃的通过铜镜看着陌研,面上带着最是恰当的浅笑,就仿佛春天里的明媚阳光。
“甘夫人在原先的老人中自然是盛宠的,但是如今随着一批娇美如花的新人进宫,谁能知道会不会再出一位恩宠无比的宠妃?圣心难测,小主虽并未侍寝,但是皇上对您可是比其他的小主都要上心,荣宠至极,他日侍寝之后,若是再能生下一位皇子,与甘夫人也不是没有一较之力。”陌研柔声说着,说到这里微微顿了一顿,又添了一句,“而且奴婢瞧着皇上对先皇后并不是传言中的那般薄情,虽然皇上是因为甘夫人小产才一怒之下废黜后位,但是先皇后自缢之后,听说……听说皇上很是自责,有段时间连甘夫人都受了冷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