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潼听完了贺闵之的故事,陷入了沉默。
贺闵之的眼眶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流血,这么多年了,他从未把这件事情吐露给旁人,就连自己身边最亲近的人也未曾说过。
今日吐露出来,他恍然才发现,自己从未放下过。
有心结而不自知。
看到贺闵之双眼流血,灵潼找不到趁手的东西,慌乱中用衣袖擦拭。
“没想到,你的眼睛居然是这么没的,可是都这么多年了,伤口不应该早就痊愈了,为什么还流血?”
灵潼表情复杂,她当年只知道,自己的小姑姑要用族中秘法替画上的男人背负因果,族长不肯给她秘法,于是大吵一架,再后来,就传来了小姑姑身死的消息。
贺闵之来玄族闹的那天,衣衫不整,发丝凌乱,满脸胡茬,脸色青黑,不知道多久没有梳洗过了,与画里的样子天差地别,灵潼根本就没认出来他就是画里的人。
听到小姑姑身死的消息,她哭晕了过去。
后来,她就暗暗记恨上了贺闵之,连带着看他的画像都碍眼。
在将军府见到贺闵之那一刻,她是诧异的,她没想到贺闵之还活着。
他和画里不一样,蒙着眼睛,鼻子嘴巴都很像,但是又不像,那天,灵潼疑惑了很久,最后终于想通,都过了这么多年了,有点变化是应该的,可是转念一想,都这么多年了,她都长大了,为什么贺闵之还这么年轻,就觉得很是妖孽。
别人都认为的天赐之福,俊美的容貌,不老的皮囊,对贺闵之来说,都是一种惩罚。
如果当时死了也挺好,可是偏偏这些年来,他活的好好的,还很硬朗。他也不像别人,越老,记性越差,他反倒是记性越好了,总忘不了。
而且隐隐约约的,他感觉自己某些能力似乎变的更强,不用起卦,就能预测到某些事情,但是他从来不去干预,包括家人的死。
这不是惩罚是什么?
明知道,又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看着。
所以他劝贺璟,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
这也是为什么,贺璟之前得罪司太傅,贺宗元会那样重罚他的原因。见识过灵湘的能力,怎么会不相信国运之说。
血流个不停,灵潼擦了又流,流了又擦。
“别管了。”
贺闵之无所谓的说道,除了脸上液体滑过的丝丝痒意,他没有任何感觉。
“公主命格贵,不会有事的,只是有些劫难,她必须承受。”
他没忘了灵潼今日究竟因何而来。
现在对他来说,有些事情已经完全不需要起卦了,凡是跟他牵连较多的人,他都能感觉出其运势的一二。
至于那些大事,比如国家兴亡,他早就不操心了,随它去吧!
灵潼现在无比庆幸,自己就是个没多大能力的菜鸡,就算哪一天无可救药的爱上了哪个男人,也没法做到像小姑姑那样。
转移因果这件事,不是谁做,都能成功的。
她的小姑姑天赋极高,玄族无人可及,就连族长都自叹不如。
自那以后,族长总是会苦口婆心的教育族中小辈,不要轻易爱上别人,不要把心丢在外面,像她们这样的人,能延续香火,传宗接代就足够了,她们比寻常人要少三分之一的寿命,就算遇到个真心相爱的人,也是不得圆满的。
好不容易,灵潼才想办法止住了贺闵之眼里流出来的血。
她其实没有多恨贺闵之,玄族人信命,小姑姑有她自己的劫数,不是贺闵之也会是别人,虽然不恨吧,但让她做到无动于衷还是挺难的。
尤其是知道小姑姑和贺闵之那些过往后,她内心似乎有什么东西被触动。
现在知道了灵潼是玄族的人,贺闵之猜,她出现在燕芷宁身边也并非偶然。
“你为何要来京城,待在六公主身边?”
没了身份的遮掩,灵潼倒也回答的大方,“族里有个擅算姻缘的姐姐,说只要我待在公主身边,就能等到我的正缘。”
贺闵之不可置否,他知道,玄族的人一旦成年,就会寻找伴侣,繁衍子嗣。不过看灵潼这样子,目前应该还没有找到她的正缘。
“我给你起一卦吧!”
以他的天赋,说不定能直接精准的算出来那人姓甚名谁。
“不用了。”灵潼拒绝道:“你现在不是不起卦了吗?我可不想欠你人情,再说了,我现在也不着急,眼下北燕这个情况,只要公主能平平安安的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