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凡被勾起往事,心中有些不痛快,感觉心口有些发闷。柳霏霏知道自己这是惹得他动了哀思,不想让他继续不快,只得劝解:“老爷不必把一切都怪到自己身上。要怪,就怪那些悍匪,生得歹毒心肠,谋财害命。这样的人,必不会有好下场的。况且您在这望云城驻守多年,杀过那么多悍匪,说不定当年的那伙人已经死在了您的刀下,这样,您也是为这一方百姓报仇了。”
“但愿如此。”黎凡起身,拿起披风就要出门。
“老爷这是要去哪儿?”
“有些闷,我出去走走,你不必等我。”
黎凡出了门,只带了一个随从出了将军府。他策马而行,穿过了大半个望云城,便来到那些旧宅所在的区域。路过空无一人的涂宅,他只抬头看了一眼,便直接绕到后院。
涂宅没有开放让流民住进来,是因为这座宅子的后院里立着一个坟包。
当年他匆匆赶来,得到的却是涂家人都被杀死的消息。当年他还是少年心性,其他那些世家他并不关注,就连涂家,他所关注的也不过只是一个人,那个涂家最美的女孩。
可惜昔年的海棠凋谢,现如今也只是棺中的一副枯骨了。他亲手把她放进棺中,盖上封土,埋葬了少年时最朦胧的美梦。
花朵在萌芽时被掐断,有些事还未开始,便已经走向结束。
人生苦短。现在回想起来,他已经记不清她的样子了。但脑海中却仍深深留着一副朦胧的画面:
春日桃花开,树下的人嘴角含着笑,在看着不远处狼狈摔倒的他。
那是他第一次见到她,也是他对她唯一留下的印象了。
黎凡又站了一会儿,直到起风了,才默默离开了涂家。
黎凡和柳霏霏晚饭时说的话,没有叫旁的人知道。次日,柳霏霏也没多嘴再问黎凡夜里去了哪儿,还一早便准了孟氏要出门的要求。
那夜被吓坏的陆任实际上也算得上是她的亲戚了。
她的妹妹嫁到陆家,做了京兆尹陆桢的续弦。陆任是原配的儿子,也是陆桢唯一的儿子。小孟氏嫁过去时,陆任才十二三岁,很得她的宠爱。尤其是小孟氏多年无子,便更将陆任当做亲子疼爱。但可惜慈母多败儿,陆任稍大一些便开始频频闯祸。某一次闯祸不小,气得他爹陆桢要打死他。小孟氏见此不好,便把陆任偷偷藏进了驻边的军队中,写信求了姐姐帮忙照看。她想着,陆任躲在这里,一是能避免他爹的惩罚,二是若能趁机得个小军功,回家也好消了他爹的怒火。
想法虽好,但孟氏也不能真让他上沙场杀敌,所以就给他安排到一些相对安全又不打眼的位置上。她们两姐妹安排虽好,但瞧着眼前陆任畏畏缩缩神情恍惚的样子,孟氏也只能放弃之前的安排,提前把他送回京中。毕竟他受了惊吓,此刻的精神状态都不好,万一在这望云出了差错,只怕会惹来陆桢对她们的厌弃。
孟氏生怕吓到他,柔声道:“任儿,等过两天我就送你回京城,好不好。”
陆任连忙说好。他的胆子都快要被吓破了。
“姨姨,我要回去。那个地方有鬼啊,真的有鬼。”
孟氏安抚他:“哪里就那么巧被你撞到了鬼?估计是你当时睡迷糊了,听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