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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拔枪四顾心茫茫（第2页）

林然说：“大家都懂的事情，又岂会让人钻漏洞，贷款的时候是阴阳合同，明面上是贷法币多少多少，暗地里是以折合银元数目计算本金和利息的，银行永远是不会吃亏的。”

李可健终于明白，徐宏昌被银行逼迫太甚，走投无路，只能选择以死相谏。

彭秀章是徐宏昌的义子，又有机会接触到陈庭晖，他听义父诉说了被骗的惨痛经历，将灾难归罪于陈庭晖，盗了他的手枪试图报复，但是枪明明在这儿没动，杀死徐宏昌的又是哪一把枪呢？

内室传来醉鬼的呼唤：“水，水！”

成丰刚起身就被林然按住，她说我来吧，拿起水壶走进内室，少顷便听到水壶落地和挣扎的声音，林然在喊不要不要，李可健下意识就要推门进去，成丰拉住他，表情古怪。

李可健也不是傻子，仔细再听，林然的呼救并不是那么坚决，更像是欲拒还应，果然喊了两声就不再喊了，取而代之的暧昧的喘息声。

“不是说叫来处理公文的么？”李可健自言自语，扭头一看，成丰正竖起耳朵倾听，便一把将他拽走，非礼勿听是勤务兵的职业素养。

大门外，李可健问成丰，他们俩经常这样么。成丰点点头，又说林秘书没来之前，司长都是从金谷里叫娘们来过夜的。

一个留学美利坚，文明新潮的年轻将军形象在李可健心中轰然倒塌。

成丰打了个哈欠，传染的李可健也犯困，可是内室那二位还在鏖战，勤务兵怎么可以先睡觉呢，万一里面要端茶倒水拿个卫生纸咋办。

“咱俩轮值，我先眯一会。”成丰倒在沙发上就睡了，李可健悄悄走到卧室门前倾听，里面没动静，想必是两人交颈而眠了。

他回到办公桌前，四下踅摸，漫漫长夜，找点卷宗档案杀杀时间也好，忽然电话响起，赶紧拿起来，生怕吵到正在安寝的情侣，这一瞬间他脑海中百转千回，考虑了无数种应对陈夫人的说辞。

但是打来的并不是南京长途，而是花园门店的传达室，门岗说有个男人来找陈将军，自称姓陈。

八成是林泽源来寻女儿了，李可健说好的知道了，我这就下楼去接人。

电话挂断，李可健从食盒暗格里拿出马牌撸子，心脏怦怦乱跳，他从小就乖，没干过出格的事情，但这不代表老实人就没有一颗向往冒险的心，既然命运把自已带到这里，那就帮彭秀章把案子查清楚。

李可健若无其事来到门口，果然见到一脸担忧的林泽源，他说你跟我来吧，将林泽源带到三楼，却没往306方向走，而是走向楼梯尽头的楼层厕所，深夜厕所里空无一人，李可健亮出了手枪，让林泽源说出真相。

“说说你们是怎么逼死徐宏昌的。”

“真的和我没干系。”林泽源一介文弱书生，连自已的女儿都看不住，面对手枪岂能不怕，他告诉李可健，之前放款业务确实是自已经手的，也确实签了阴阳合同，偿还本金时要用银元等硬通货才行，这也是情势所迫，无可厚非。

林泽源说：“坏就坏在老徐求全责备，一点亏不愿意吃，他是在外面借了别家的款子来过桥，本来呢，银行也是想等过了风头就把款子再放给他，无奈姓陈的催逼的紧，银行寸头不够，四处拆借尚且来不及，又怎么会放款给他，他是被高利贷逼死的，不是被银行逼死的。”

这个版本比林然的版本更精确，也更合理，似乎谁都有罪，又似乎谁都是无辜的。

“小兄弟，我就是一个记账的先生。”林泽源轻轻将枪口挪开，“请问我女儿在哪里，我来带她回家。”

“令嫒在陈司长卧室里，他们已经睡了。”李可健干巴巴地回答。

林泽源脸色变得煞白，他猛地推开李可健，冲出厕所大喊女儿的名字，先是成丰揉着惺忪睡眼出来，继而是匆匆穿上衣服的林小姐，父女四目相对，尴尬非常，当爹的执意要带女儿走，女儿却扒着门框不愿意离开，对门的风尘女子不知道啥时候出来了，叼着烟看热闹，一双丹凤眼含着笑。

“吵什么吵！”陈庭晖终于出来了，披着军装，醉眼朦胧。

林泽源大怒：“你坏我女儿清白！”扬手欲打。

不用勤务兵出马，林然护住了陈庭晖，哭道：“要打您就打我吧，是我自愿的。”

狂怒的林泽依旧苦口婆心：“且不说此人乃有妇之夫，光是贪杯好色，草菅人命，就绝非良缘佳配，他只敢拿我们这种小银行开刀，怎么不去查四行两局一库，他去年开车撞死百姓，可曾有过悔意，这样的人哪里值得你以身相许！”

林然只是哭着摇头不说话。

听到开车撞死百姓这句话时，李可健脑袋里轰的一下，彭秀章的父亲倒在血泊中的画面再次出现。

原来盗枪报仇不仅是为了义父，更是为了亲爹！

李可健渐渐感觉到自已的肢体不受控制，准确地说是原来的主人回来了，他的右手缓缓伸到棉袄下面，握住了被身体暖热的枪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