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想起来,我和晨夕的决裂就是从那天开始的。
我去晨夕的家里找她,企图说服她去看子书的最后的一眼,虽然我很不愿意承认是最后一眼。
晨夕穿着睡衣,整个人都瘦了一圈,看起来憔悴了不少,她的脸上是一种不正常的死白,不过尽管是这样,她还是美的不可方物,她抽着烟,倚在门边看着坐在沙发上发抖的我。
我看了一眼,她的垃圾桶里还有用剩下的针筒,尽管她不再是以前那个窘迫的她,但是她还是钟爱万宝路这一款烟,她抽了一口烟,缓缓说道:“我看新闻,子书真是本事了啊,这下算是出名了,不仅杀人还是拐卖小孩子,死刑也是他活该。”
我红着眼瞪着她,咬牙说道:“他做这些都为了谁?”
她夸张的笑了一声,指了指自己,“你以为是为了我?是我拿着刀子逼他去做这件事的?再说了,杀人这件事我可不知道。”
不是晨夕逼他走到今天这一步的,是现实,还有野心。
我看着她,费力的问了一句,“你真的不去看看他吗?”
晨夕的脸色一僵,不过一会儿之后就又恢复了正常,从嘴唇中吐出清晰的三个字,“我不去。”
我从沙发上起来,眼前黑了黑,我说:“你怎么就一点都不关心他?你真的很绝情,如果你现在不去看他的话,你以后会后悔的,机会就只有这一次,错过就没有了。”
晨夕灭了烟,将烟头扔进烟灰缸里,唇边绽放出冷笑,“我绝情?我再怎么绝情也没有他绝情!我现在就明确的告诉你,我去看他了才会后悔,我这辈子都不想再看见他了。”
我以为晨夕还在因为安宁和子书的事再埋怨着他,于是我说:“他把放在你的手心里宠着,明明是你犯了错,你为什么这么理直气壮?”
“我当然可以理直气壮的了,我小时候就是被他这样的人贩子拐走的,如果没有这群人,我会有一个正常的人生,或许不会那么富足,但是我的母亲不会因为找我而死去,我不会认识你们,一切就都还在正轨当中。”她停顿了一下,然后说:“哪怕他去做鸭,都他妈的不应该去卖孩子!”
“你闭嘴!你们之间所有的感情就不能抵消他做过的这一件错事吗?”我都不敢相信我刚刚听到了些什么,晨夕这些刻薄的话居然用在了子书的身上。
“一件错事?你就是太天真了,你以为他有多干净?他就是对你太好了,真的,他的肮脏你都看不见,他就是一个见不得别人好的小人,他就是一个披着人皮的禽兽,我现在这个样子,别说你看着嫌弃,就连我自己都嫌弃。”她絮絮叨叨的说着,“有时候我都不敢照镜子,不敢看里面的那个人都变成什么样了,我佝偻着身子,我眼神浑浊,我沉醉在虚幻中,我每天被那种东西控制着,我现在哪里还有一个人样?”
我呵呵的笑了,我向前走了两步,我盯着她说:“你自己要碰那种东西你怪的了谁?”
晨夕掐着我的下巴,“我自己碰?我有毛病吗?我特么是傻子吗?我也不是第一天出来混社会,要是碰这些东西早就碰了,会等到今天?”
我挥开她的手,“你什么意思?”
她笑的比哭还难看,“是子书干的,你们感情好,我说这个你不一定会相信,我自己都觉得不能相信,但是真的是他做的,他是学医的嘛,我生病那天,他说给我打针,我那么相信他,当然不会怀疑他了,连着三天,他都没手软,就把那种东西往我身体里送。”
我连着往后退了好几步,脸上的血色陡然退去,“你在说什么。”
“我在说实话。”
我迫不及待的想逃离的这个地方,晨夕却紧抓着我不放,嘴里一遍遍的说着,“他就是对你太好了!”
我使劲拽她,“你松开我,我让你松开我啊!”
我靠着墙,五根手指死死的揪着头发,怎么会变成这样呢?我的眼前还是十七八岁我们一起上下学时的场景,怎么突然之间就变成这样了呢?鲜血淋漓,都没有办法直视。
晨夕收起泪,她垂着眸子,情绪得到了很大的控制,她没有再说话,一言不发的进了卧室。
关门的声音像是阻隔着我们的江河湖泊。
晨夕呆呆的坐在卧室的大床上,眼泪从眼眶中仓皇而落,她抚摸着自己的小腹,因为自己身体虚弱的缘故,再加上她穿着宽松的睡裙,四个月的身孕并不看的出来。
她发觉自己怀孕的那一刻,真真是巴不得和子书去同归于尽,他怎么能对她这么狠!
我恍恍惚惚的从晨夕的家里出来,身体已经承受到了极限,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熬过这段时间,太痛苦了,像是将我整个人扔进刀山火海之中,却又不让我死的痛快。
悲伤的事情总是接踵而至的,难怪老人们常说,倒霉的事要么不来,要来就全都来了,凑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