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大三,发生了两件事情。
第一件,三姨的“佳人有约”理发店被警察查封了。我早就警告过她,一个从不理发的理发店,迟早要出问题。她胆子大,却终于没有能幸免。
被查封那天正好是唐婷婷参加成人高考前一天。
命运弄人,第一次她外婆不幸逝世,她回老家办丧事耽误了考试,第二次由于严重感冒引发了急性肺炎不得不住院,又耽误了。这一次,由于警察蜀黍突然袭击,又让她与成人高考擦肩而过。
似乎有一股神秘力量阻止她完成理想。她被拘留了几天被放出来,找了个饭店当服务员。我让她有点耐心,理想之所以称为理想,就是因为不好办成。
她说知道了,有你的鼓励就会坚持理想。她还说,非洲大草原上的鳄鱼时常张着血盆大口,让小鸟在它嘴里啄牙缝里面的秽物,天上从来不掉馅儿饼,自己就像那只小鸟,本以为能有免费午餐。结果鳄鱼嘴一闭,啥事儿没有了,挂了。
三姨被判了四年,罚款6万,被判到老家的监狱服刑。
她被送回去前我去探望她,她脸上没有难过的表情,说等三姨出来,还来北京做生意。
我想着她前半生的遭遇和各种心酸,仍不住流下了泪。她让我别难过,你看三姨都这么坚强,你要在北京照顾好自己。
巨型的北京,每天都有这么多东西在更新和衰败,没有人会注意那个店面。就这样,“佳人有约”消失在了北京的灯火酒绿处,只有嫖客们知道那里曾经有一个不理发的理发店,一群可爱的姑娘,还有隐藏在那里的燃不尽的欲望与温情。
第二件事是,杨尘君开始谈恋爱了。在袁正那里见识过老虎改吃素,又在杨尘君那里见识了绵羊改吃荤,感官世界的震撼一波接一波。
我宁愿相信牛爬上了皂荚树,也不相信杨和尚谈恋爱了,但残忍的现实是他真的坠入了爱河。女朋友在上海的一所师范大学学会计,高中时的同学,放假回家同学聚会两个人一聊聊出了火花。
爱情的力量非常奇妙,那段时间,杨尘君脱胎换骨,不再吃斋念佛,跟我们这些俗逼大口吃肉大口喝酒,说话也不再斯斯文文、装神弄鬼,该骂娘时比我们骂得还潇洒。
跟他女朋友熬电话粥常熬到凌晨两三点,一边聊一边淫笑,我和袁正用书扔他,他小子居然躲进被窝,拿被子蒙着头,继续聊骚。挂断之前还对着电话滋滋地隔空接吻,我们想跳下去把他从窗户踢出去。
我自然有办法治他,等他跟女朋友热聊时,在旁边尖着嗓子装女人的声音喊:“君君,人家要嘛,都洗好了在床上等着你呢。”
瞬间,听到电话那边的娘们儿火冒三丈,要打飞的过来剐杨尘君的皮。
我们一看不妙,这妞要来真的,马上抢过电话跟她解释我们是室友在跟君君开玩笑。
他们还有种奇特的通讯方式,每天晚上杨尘君都会给他写信,有时写情诗,然后装进绿色的信封贴上邮票扔进信箱里。他说,这种复古的交流让他心安,绿色代表生命力,他跟女朋友的爱情就像校园的藤蔓,越来越茂盛。
我们听后差点当场腻死,说绿色也代表绿帽子,你娃小心点。
但是,这不能叫交流只能叫自嗨,因为她女朋友没有给她回过一封信,可他无比执着,坚持天天写。
柏拉图认为:当心灵摒绝肉体而向往着真理之时,这时的思想才是美好的。现实中,再见柏拉图!只有傻逼才相信这句话,不然学校周边小旅馆和医院的低价堕胎套餐的生意也不至于如此火爆。
异地恋说白了就是柏拉图式爱情,杨尘君跟他的纸上情人终于出现了问题,具体体现在通话时间越来越短,很多时候杨尘君打电话过去,她女朋友在那边气喘吁吁地跑步,说完事再打给他,让他别再打过来。
杨尘君躺在床上干等,天亮我们睡了几觉翻身过来看到他睁着个大眼睛还痴痴等着女朋友的电话。第二天他心灰意冷,跟空壳人一般。
周末晚上,宿舍仨聚在一起歌舞升平,自制火锅吃得高潮迭起。
袁正看着郁郁寡欢的杨尘君,闷了一口啤酒,调戏他:“跟女朋友上过床没有?”
“只拉过手,嘴都没亲过。”
“你不行啊,君君,不懂女人心的男人可没有魅力,你们这异地恋真得搞点动静出来,天天写信玩纸上爱情早他妈的是远古时代老得棺材板都叮当响的剩饭了,这样下去,你们迟早玩儿完。”袁正煞费苦心为杨尘君出谋划策。
“你教教我呗。”
“女人喜欢惊喜、浪漫、刺激,你下周到上海去把你女朋友办了,从肉体上彻底征服她,只有这样,你们才有稳定性可言。事前别伸张,买好一束红玫瑰,到她宿舍楼下,让她伸头出来看看,然后看到你抱着一大束鲜红的玫瑰在楼下等她,是女人都会动心。”
“之后呢?”
“之后的事情就好办了,跟她散散步去,让她送你回宾馆,送到后你说那么晚了,干脆别回去了吧,上去陪我聊聊天。她开始会推辞一下说这样不好吧。你这时不能打退堂鼓,都到宾馆楼下了哪有不上去打一炮的。你坚持说,只是聊聊天,你放心吧,我会尊重你的,请你相信我。这时你眼神要装得真诚,跟狗望着主人讨骨头那种眼神一样。”袁正装出可怜狗讨食的模样。
杨尘君听得咽口水,眼睛突然贼亮。
袁正继续授课:“她要是不相信你,你就发誓,臭男人那套你懂的,精虫上脑,什么断子绝孙天打雷劈的毒誓都能发出来,这时,她会红着脸捂着你的嘴说别说了我跟你上去。接下来的事情不要我教了吧。”
“然后我们一直聊天到天亮?”杨尘君正儿八经地望着袁正问。
我“噗嗤”一下笑出声来,吃在嘴里的东西差点喷出来了。
“君君啊君君,**的真的是正人君子柳下惠投胎转世吗?”袁正痛心疾首地说,“上了楼,开始当然是聊聊天,别一来就霸王硬上弓,人家女孩一激愤一把把你丫的蛋蛋捏的稀碎。女人嘛,感性生物,要慢慢驯化。
“怎么驯化?”
“专拣她感兴趣的话题,但要时不时强调你用情专一。聊到没话的时候你说去窗台边看看夜景吧,这时从后面轻轻搂着她,往她脖子里呼出你那充满男人阳刚的气息,贴上去,从耳垂吻到脖子,一边吻一边说你有多爱她,可以为她上刀山下火海,爱她爱得九死一生海枯石烂肝肠寸断,要让她过上《新闻联播》里的美好生活。你女朋友这时欲火焚身,只想跟你融为一体。下面不用我教你了吧,苍井空老师早教过你了。”
杨尘君已经欲火焚身了,敬佩地对着袁正伸大拇指,话都说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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