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天一大早,晨曦初露,一老婆婆睡不着一大早起来眼神迷离地到河边洗衣服,看到前面停了艘船,嘴里喃喃骂着:“哪个败家子的破船?也不晓得系根绳子,狗日的。”
那船听她骂破船,生气了嗖地游走了。
这老婆婆被吓得把衣服扔了边哭边往回跑,三观尽毁,回到家大病一场后,改信了基督教。
我爷爷说,河里的生灵都有灵气,我们要对他们抱着敬意。这些山水树木,得到了最纯洁的自然秩序的垂青,吸收了天地的精气,少有受到外界的骚扰,没有污染,没有三聚氰胺,容易成精。
如此美丽的生灵,怎么能是河妖呢?
这镇子几巴掌大,东边放个屁西边都能闻到臭味。我估计文武的女儿暂时走丢了,今天之内肯定能找回来,便没有将这件事放心上。
下午我将屋子收拾了一下,去了卢泽汓家。他的爷爷卢大爷已经82岁,头发胡子全白了,精神却很矍铄,两眼放光,走路不打摆子,天天种花种草忒硬朗。
有次在茶馆里玩麻将,一年轻人诈和蒙他,这老头儿瞄一眼便看出有鬼,一巴掌把这耍诈的打得连人带椅子飞了出去,此后这厮再也不敢迈进这茶馆一步。所以,没人敢怠慢这卢老头儿。
到他家时,他正坐在逍遥椅里喝茶。
卢大爷一看到我,哈哈大笑起来:“小宇啊,你回来了。”
我热情地握着他的手:“卢大爷,您老身体还这么健硕,要活到两百岁哦。”
他听得高兴,又是哈哈大笑。
跟这个老人在一起不高兴都难,人家到了那个年纪都如此乐观,我们这些年轻人反而整天苦逼兮兮、老态龙钟。
自从卢泽汓去北京读书后,卢大爷独自守着空屋,这老头儿思想倒挺前卫,纯soho一族,一个人在家喝茶练字,还做手工木偶卖给游客赚点外快。无聊了就去茶馆社交打麻将,他说一个人自由自在,不需要人照顾。
我曾问卢泽汓关于他爷爷一个人生活的问题,他对卢大爷很放心,说那老头儿身板硬朗,不用愁他。平时卢泽汓会给他爷爷寄点钱和衣服什么的,但很少回来看他。
卢大爷要起身给我泡茶,我连忙把他按住要自己来。他说:“你是客人,怎么能自己来呢,好好坐着,看我这个老头子的茶艺如何。”
镇上的人爱喝茉莉花茶,都是本地茶农种出来的,不打药,不加添加剂,纯天然绿色食品。小时候在外面玩累了,回到家就抱着大缸子牛饮一顿,喝完一个饱嗝,感觉人生圆满,今天看到卢大爷的泡茶装备,心想这么多年算白瞎了这好茶了。
茶具用的夹江出品的顶级青花陶瓷,水必须用后山瀑布接来的新鲜山泉,而且只能是那个瀑布早上6点到8点的水,别的瀑布别的时间都不行。
水不能在盛水用具中过夜,因为时间一长水会沾染上“人造”之味,破坏了其天然的本体。稍微有经验的老人,鼻子灵,糊弄不了他们。
用柴火灶煮沸,熄灭柴火,沸水静止两分钟后,满上一杯,顿时,茶香四溢。闻之神清气爽,饮之甘冽爽口,停不下来。
待绿色的茶叶定在清水中,两朵洁白的茉莉花浮在杯沿上后,我呷了一口,整个口腔灌满了清新的茶香,不禁赞不绝口。
卢大爷哈哈大笑,说:“还是家乡的茶好吧,你们年轻人在北京我一点儿都羡慕,喝不到这么鲜美的茶啊。北京啊,还是太偏僻了,哈哈哈。”
说完他端起茶杯,品了一口,闭上眼睛慢慢享受这自然的馈赠。
是啊,对于他们来说桥边镇才是天堂,北京,实在太偏僻了。
我告诉卢大爷:“汓子在北京好得很,过段时间就接您去北京,这是他捎我给您的两千块钱您拿着。”
卢大爷接过钱,高兴坏了:“哎哟,我的好孙子吔。”
看到眼睛里噙着幸福的泪花和被岁月开凿出来的皱纹,我知道一路走来这爷孙俩经历了常人无法想象的苦难,虽然这点钱无法改变他的生活,却能给他心灵上的慰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