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将屋门合上之后,她立在门后,稍稍侧耳一听,则闻颜墨白的脚步声已渐行渐远,消失在了隔壁偏屋。
直至,隔壁的兀自响起一开一合的屋门声后,凤瑶才神色微动,稍稍将门打开一条缝,目光朝王能落去,淡声而道:“你进来。”
王能蓦的朝她望来,如释重负般点头,当即踏步过来,迅速入门。
屋内,檀香缕缕,沁人心脾,气氛,则是清幽一片,难得平静幽远。
凤瑶端坐在软榻,待王能站定在面前,她才低沉而道:“方才见你神色有异,你可是,有话对本宫说?”
王能当即点头,随即蓦的朝凤瑶跪下,刚毅决绝的道:“望长公主,疏摄政王。”
疏离颜墨白?
凤瑶面色平静,眼角则是微微而挑。
王能难得这般认真直接的弹劾一人,只不过,这几日的颜墨白,虽刻意温柔了些,但也并无太过违逆不恭之处,这王能突然如此劝她疏离颜墨白,难不成,是了什么秘密?
她目光静静凝在王能面上,嗓音也越发沉了半许,“你可是发觉什么了?”
王能低着嗓子回道:“属下怀疑,摄政王昨夜落水失踪,是摄政王刻意而为。昨夜长公主昏迷后,属下便问伏鬼是在何处寻到摄政王,伏鬼默认是在大盛太子被救起的同一地方,但当初大盛太子被救起之地,也有大批大旭兵卫在那团仔细搜寻,并未见得摄政王身影,此点便已有疑,且伏鬼还言是他亲自那大盛太子落水之地将摄政王救起,而照如此说法,摄政王沉没于水,已接近一盏茶的功夫才被伏鬼救起才是,但寻常之人,又如何能在水中憋足一盏茶的功夫?便是有内力护体,在水中憋气的时间,半盏茶的时辰已是极限,何能,忍得到一盏茶的功夫!”
凤瑶瞳孔骤然一缩,面色,也兀自冷了几许。
王能扫了扫她的反应,犹豫片刻,继续低沉恭敬的道:“属下也怀疑,摄政王如此之举,是想让长公主与大盛太子,越发积怒成仇。且摄政王昨夜突然出现,恰巧阻拦长公主杀得大盛太子,这目的,自也是想在危急之际帮长公主一把,让长公主对他,彻底卸下心防。”
凤瑶兀自而坐,一言不发。
半晌,她才稍稍回神过来,清冷而道:“此事,你可曾与旁人言道过?”
王能恭道:“仅是昨日属下质问过伏鬼,便不曾对其余之人言道过了。”
凤瑶点点头,“此事事关重大,本宫自得多理理。接下来的时日,你差大旭兵卫好生戒备,也择几名机灵的人,好生去查查摄政王前两日究竟在忙些什么。”
王能神色微动,当即点头,眼见凤瑶已不再吩咐,他开始极为识趣的恭敬告辞。
待得王能离去,凤瑶才彻底松神下来,目光,则静静落在不远处的雕窗,兀自沉默。
王能不可能骗她,是以,那颜墨白昨夜失踪之举,着实可疑了。
连司徒夙都能被大盛兵卫迅速从江中救起,那颜墨白,又如何能在大批大旭兵卫搜救之中而困于水里憋够一盏茶的时间?倘若不是他有意失踪,有意避而不见,大旭兵卫要在短时间内寻到他,自也是,轻而易举。
再者,昨夜她姑苏凤瑶癫狂而怒,也大多是因他失踪的变故,是以新仇旧恨一并冲击而来,她暴怒难耐,差点,便已要了司徒夙性命。
越想,心底便越发复杂,思绪嘈杂起伏之中,整个人,也莫名的紧绷开来。
若是,颜墨白选择在这时候背叛她,算计她,她姑苏凤瑶独身在大楚,孤立无援,定会跌得一败涂地。
下午的时辰,凤瑶全在屋中度过。
待得沉默得累了,便开始入榻小憩,待得小憩醒来,便坐在软榻休息。
目光偶然垂落之际,也扫到软榻一旁的几案上叠放着两本书,而待指尖一动,捧书一观,才见这两本书,竟然都是兵法。
忆起今日初醒之际,便见颜墨白正坐于软榻,想来这两本书,自也是颜墨白的了。只不过,而今行路途中,那等风雅的人不看棋谱,不看琴曲,不看奇闻轶事这些文类之书,却偏偏,择了兵法而看。
如此,那人恶补兵法又是为何,难不成是要重操旧业,行军打仗?
正思量,屋外突然有脚步声靠近,则是片刻,一道温润儒雅的嗓音扬来,“长公主,黄昏已至,该出来用膳了。”
凤瑶瞳孔一缩,并未言话,待将兵书放回原位后,才稍稍理了理金丝衣裙与头发,举步朝不远处的屋门而去。
屋外,江风却极为难得的停了,周遭之处,水天一色。
对面,那大盛之船依旧与大旭的船只并排而行,甲板上,也仅有几名兵卫站定守候,看似倒是莫名的有些人单力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