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在石中穿流,前面必有出口。嵇昀有节律地一沉一浮,随波逐流,随着前行致远,光影渐入幽暗。被怪物咬破的伤口被冷水浸泡,感觉钻心地疼痛。
“亏得有朱垠神功护体,否则非得被那些怪虫瓜分了不可。”
嵇昀暗暗侥幸,此时水流已到一处陡坡处,涛紧湍急,掀起浪花一下就把他卷进了水底。他水性差,又加心悸,手忙脚乱之际不但没能回到水面,反而被灌了几大口河水。
“好臭!”
没想到,河水十足恶臭难忍,而水流貌似在通过一段蜿蜒跌宕的河道,上下翻腾不休,嵇昀愈发强烈地挣扎,而愈是不得自救,窒息时间久了,竟有些神智不清,眼看就要溺死在暗河中。
就在这时,转机忽至,有一只大手适时地搭上了他的肩膀,嵇昀紧忙抓住着这一救命稻草,拽着那只手奋力冲出水面,总算得以脱险。
“多谢救命!”嵇昀紧眯着眼,朦胧视觉里恍惚有个光头的人影。显然就是他伸以援手,嵇昀一面大口大口地呼吸着空气,一面对身前的“救命恩人”大呼感谢。
那人不作回应,嵇昀甩了甩头上的水,睁眼看清了身前那人,与其说是“人”,不如说是鬼,那家伙空有人形,皮肤蜡黄而满覆鱼鳞纹,浑身上下没有一根须发,甚至眼皮都是裸露无睫,两只滴溜溜的大眼直愣愣地张着,眼里除了瞳仁是黑色,余者皆是黄澄澄的。
嵇昀见其容貌可怖,心里打起了鼓:“不是遇上水鬼了吧。”隐隐从这怪物的身上散出股股腐臭味道,与刚刚喝下的河水臭味无二,更坚定了嵇昀的猜想。而他不知,眼前这物确是九天教中人人谈虎色变、避之不及的“黄鱼”。
黄鱼形似饥渴地张开口,露出两排细小而尖利的黄牙,嵇昀连忙向后划水,想要避开它的攻击,不料身后却又撞上什么东西,回过头看,魂被吓得飞出九霄云外。只见身后河道里,挤满了一排排明黄色的秃头,数以百计的黄鱼们摩肩接踵,直愣愣地瞪着眼前送上门来的“鲜肉”。
“朱垠神功!”嵇昀吓得大叫,或是想凭借声势唬退众怪,但黄鱼们不为所动,而是纷纷龇牙瞪目,争相恐后向嵇昀头上扑来。
嵇昀心下叫苦,在水中施展不出神功威力,只能一面蹬水,一面挥乱拳招架。黄鱼们虽然哑口不能发声,然扑咬时毫不知痛地死命撞击,与池塘里鲤鱼抢食的样子如出一辙,一时间暗河道中,击水声嚷嚷作响,嵇昀双拳难抵群怪,上衣很快被撕扯殆尽,手臂、后颈亦被抓伤多处。
黄鱼们见了鲜血愈加疯狂,噗嗤一声,一张尖嘴咬中嵇昀小臂上,利齿如钉子般穿破皮肤,嵇昀又痛又骇,右拳急挥过去,这一拳劲力十足,一下将那黄鱼的脑袋击得稀碎。嵇昀惊怔,想不到这些怪物不但头骨甚脆,且髅中空而无脑,这不禁让人想起同为九天教怪兽的红眼乌鸦。
黄鱼头颅碎了,一副尖牙利齿仍死死地嵌在嵇昀手臂上,黄鱼前仆后继,眼看即将被众怪分食,嵇昀下意识憋住一口气,连忙把头潜进水里。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说也奇怪,黄鱼们兀自在水面游荡,一直不肯将埋进水底来追。
嵇昀恍然,原来这些家伙脑空则轻,最多只能浮在水面,根本无力下沉到水下来。虽是如此,他亦不得高兴半分,单靠水下躲避终不是脱身的办法,再过一会儿,即便不被众怪物生吃,也会溺死在这臭河里。
由于被憋得实在难忍,嵇昀又想出一个救急的法子。他扯住身旁黄鱼的腿用力一拽,黄鱼被拉下水的同时,狠狠地蹬踩其背,接力跃出水面,凌空有五尺高度,趁机换了口气,随即砸落下来,脚踢拳打,众黄鱼拉拽不住,嵇昀再度躲入水下,解了燃眉之急。
嵇昀由是窃喜,顺着水流往前潜游一阵,然后跃出水面换口气后再度入水游走,此法虽缓,在当下却不失有效。反复十余次,已经向前游进了百余步远,嵇昀沿袭此法,心中暗暗鼓劲,殊不知暗河流经的石洞越往前越是狭小低矮,嵇昀一拽一踩,再跃五尺余高,结果一头撞在洞顶石壁上,被撞得头晕目眩,身子一瘫平整整地跌落下来,正掉在一群黄鱼头上。
说时迟那时快,左手、左脚、右手、右脚俱被四五只黄鱼用大手锁住,嵇昀试图挣脱,但黄鱼人多手杂,趋之若鹜,哪里还能挣脱半分。眼看怪物们龇牙咧嘴,纷纷朝自己咬了过来,即便高声呼号亦毫无用处。
“没想到我是被这些臭东西给咬死,传出去好没有面子。。。”
突然,黄鱼丝毫是被某种东西惊扰到,一个个放弃了对嵇昀的撕咬,它们拍动两腿,双臂紧紧贴在身侧,像蜥蜴一样扭动身躯,成群结队地溯流走了。
嵇昀正疑惑间,身后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即回身看,惊出一身冷汗,原来竟是一具赤裸裸地女性尸体,嵇昀不识雪奴的身份,也未注意到她已经被冷水泡得发白的伤处,只看她双眼怒睁,像是饱含怨气,又像是满脸惊惧。于是对尸体言道:“你也是可怜,溺死在这险僻凄冷的地方,死后还要被怪物吃掉。”回头见黄鱼们早不知去向,嵇昀长舒了一口气,不忍雪奴被黄鱼啃咬,准备将尸体一同带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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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他刚刚准备触碰其手臂的时候,原本平飘在水面的尸体,忽然双脚一沉,尸身上挺竖立起来,同时,脑后被打湿的头发分成两缕,头骨中央殷虹色的大洞一时显露在嵇昀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