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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津岛修治能够做的,仅仅只是像这样默不作声的抗拒罢了。他又小心翼翼的瞄了一眼织田作之助,确定他只是站在地台下面,虽然可以马上上来抓住自己但是到底没有上来,就慢慢起身,用离织田作之助最远的路线,一边用眼睛盯着他一边快速来到了自己的书桌旁边,拿到了笔记本电脑之后又赶紧缩回了地台。
那个样子,就像一只警惕的野猫。哪怕你放下了食物,也要等你走开之后才敢上去舔一下。可是津岛修治怎么能算是野猫呢?他明明呆在好好的大房子里,每天好吃好喝的养着,又是如何养出了这样一种警惕风吹草动的姿态来?
啊,这只能说明在这个“家”里面,津岛修治所感受到的一切和野外是差不多的,都是非常危险的。
津岛修治又警惕的看了一眼织田作之助,才小心翼翼的打开了笔记本电脑,开始查询关于成年的相关法律。成年了之后会有些什么改变?会有些什么责任和义务?同时又会被收回哪些权益?这些都是他想要查询的东西。
想来,津岛家主特意回来提醒他这件事的原因就在这些里面吧!
津岛修治默默的翻阅着相关法律条款,然后也确实了解了很多对自己有用的法律知识。他看到自己的监护人们对自己有着监护义务,需要在自己成年之前提供衣行住食以及教育相关的资源等等,但是同样这些资源自己是没有所有权的,只有使用权。
这也就意味着,自己一直以为这个房间是属于自己的,但其实只是能够使用而已吗……难怪最后,这个房间会变成自己的牢房,津岛修治忍不住这样想着。
寄人篱下。明明住在自己家,明明就在自己从小长大最熟悉的地方,津岛修治却找不到归属感,只能想到这个词语。以前津岛修治不明白为什么,现在翻阅的这些法律条款,他忽然恍然——原来是因为这个房间不属于自己呀!
眼前的一切都是自己熟悉的,都是自己使用过很久很久的。然而它们不属于自己,包括自己现在使用的笔记本电脑、使用的地台书桌,甚至还有身上穿的衣服。
阳光照在津岛修治的身上,他却只觉得浑身发冷。当津岛修治低头看向自己的双手时,才发现自己的双手空无一物。
这样的地方,怎么可能带来归属感呢?
津岛修治偷偷瞄了一眼窗户外面,那里正好有一只小鸟飞过,让他眼中悄悄闪过一丝羡慕。他想要逃跑,然而逃跑这种感觉,明明应该和“家”这个词语无缘才对。
所以我已经没有家了啊,津岛修治想。
“说起来,你的生日是在一年的中间对吧?那么就还有差不多半年。”
第二次津岛家主的提醒,是在新年的时候。新年时津岛家主这种位高权重的人,应酬非常多。以前津岛修治也需要跟着参加各种宴会,津岛夫人需要在这时扮演一个合格的家主夫人,与津岛家主演出和睦的家庭来。不过今年不需要了,今年津岛修治的病情已经曝光,只需要乖乖的和照顾自己的织田作之助一起呆在家里就可以了。
然后在临行之前,津岛家主以想起了什么的语气顺口一说,发出了第二次提醒。而这个时候的津岛修治已经明白津岛家主的意思了,明白他真正想提醒自己的是什么,就乖乖的点头,思绪却忍不住飞到了远方。
他又回想了一遍自己曾经看到过的那些法律条款,明白津岛家主真正想让自己知道的是:未成年人们的监护人们对未成年有着监护义务,需要在他们成年之前提供衣行住食以及教育相关的资源等等,与之相对的,未成年们也有着被监管的义务,要好好的接受这些资源。
更具体一点来说,把一切都具体到“住”这一方面,就是监护人有提供未成年居住的地方的责任,只要他自己有居住的地方就必须提供。可是与此同时,未成年是没有办法不接受的,他没有办法“离家出走”,他必须呆在监护人们提供的居住处。
本来这个条款是不需要很严格的遵守的,谁管你到底有没有真的遵守这些很平常的法律条款呢?然而因为津岛夫人的案件,现在就是有人监督的他们有没有好好的实行他们的义务以及当初案件的判决。比如说织田作之助这个志愿者,就是在这个情况下出现在这里的。
把津岛修治关在那个房间里,完全是迫不得已。不仅仅津岛修治自己想要能够逃离,津岛家主也非常不耐烦了,期待着这一切结束的那一天到来。
这一天是什么时候呢?
是——津岛修治18岁,到了国家规定成年的时候。在那个时候,这些责任与义务就都结束了,津岛修治想要搬出这个家,搬到外面去租个房子也完全没问题了。
而想明白了这一点之后,听到了津岛家主的提醒,津岛修治止不住的雀跃起来。他又想起了窗外飞过的飞鸟,开始想象自己是不是有一天,也可以在天空飞过?
自己的房间还是距离地面太近了,根本就没有办法在天空中自由飞翔。更何况名为织田作之助的“狱卒”还一直守在自己身边,防止自己打破窗户逃走。可是当18岁的时候,当自己可以离开的时候,这一切就不是阻碍了吧?
——想要飞翔,飞得远远的,再也不回来。
带着这样的祈愿,津岛修治乖乖的等待着。然后接下来,是津岛家族的第三遍提醒:“已经五月份了,马上就是六月份了。”
“——还有一个月,你就18岁成年了。”